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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月与你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扶欢咬下一口羊肉,确实如梁丹朱所说的,不腥不膻,还有一股清淡的草药味,这草药味也一点没影响到羊肉的口味。她弯眉点点头,说真的好吃。

  梁丹朱道:“这厨子说是西北世家出来的,北疆遭了战乱,才辗转到上京,机缘巧合下才进宫。若不是因此,还尝不到正宗的西北菜式。”

  说起北疆战乱,又是一桩沉重的事。

  扶欢停下了筷箸:“胡虏异动,百姓失所,希望皇兄能尽早想出对策,平息战乱吧。”

  “主战主和,朝中争吵不休,胡虏来势汹汹,江南又遭了洪灾,那些个大臣,竟然还异想天开,想将公主送去和亲。”

梁丹朱看了一眼扶欢,“真是祸乱君心,自武帝始,大宣何时送过公主和亲。”

  扶欢偏过头,挑起了眼尾:“前朝的事,传到后宫就变味了,和亲一说我竟从未听说过。若本朝出现和亲公主,真是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梁丹朱摇头道:“俱是一群懦弱的文人,想出的主意也是懦弱。不过北疆战事吃紧却是真的,我兄长是西北大将军,理应戎装上马,前去退敌,兄长镇守西北多年,对抗这些胡虏不说知己知彼,但绝对了解至深。只是不知圣上是何想法,久久不让兄长前去北疆。”

  她叹息着,秀丽的眉蹙起来,在眉心形成一道浅浅的沟壑:“若是还在西北,也愿做个马前卒,好不堕将门虎女的名声,只是进了后宫,只能缩减份例,吃斋念佛,为大宣祈福了。”

  扶欢拂过颊侧的碎,那一缕碎没有被顺利地夹到耳上,她又拂了一次,才使得那缕碎乖乖地夹在耳后。

  “或许皇兄还在考虑。胡虏犯境,毕竟不是简单的国事。”

  梁丹朱转而一笑,跳过了这个话题:“瞧我,特地叫你来尝菜,却说了这许多不愉快的事。”

之后,梁丹朱便真的没再提起北疆战事,连前朝事也不再说。只是在永宁宫掌事姑姑回禀这月份例之事时又说起江南洪灾。

  她拿帕掩着唇,道:“只盼慕掌印此去能快快治理好洪灾,后宫的姐妹也能松快些。”

  皇后抬眼去看扶欢,这位长公主殿下垂着眼,面上并无半点波动,看不出一点情绪来。

  午膳过后,皇后特意遣人送扶欢回去,还将贡的妃子笑送予扶欢。这顿午膳除了北疆的那些话,可以称得上愉悦。但那些话,还是让扶欢心中堵着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来,着实难受的很。

  而皇后的心思,终于也让扶欢看出一点端倪来。

  皇后所求之事,大约同梁同知有关,胡虏来犯,皇帝却没有让一向镇守西北的梁同知即刻抵御胡虏,而只是让地方驻军先同胡虏作战。扶欢想,或许是皇兄觉得若是这次让梁同知立功了,那梁家的盛世权力,已经到了能功高震主的程度了。

  兄长为西北大将军,妹妹是国朝皇后,一国之母,早已煊赫至极。

  梁丹朱今日说起和亲一事,怕也是想借扶欢的口去向皇帝探听,西北战事在皇帝心中到底如何处理。皇帝是不是已经忌惮梁家了。

  若被一个帝王忌惮,那么这个家族,离走向衰落或者灭亡不远了。

  飞鸟尽,良弓藏,走兔死,猎狗烹,前朝的开国帝王,就是这么对他的功臣良将的。光是想想,扶欢就觉得惊心,也难怪皇后大费周章地将她请来,又曲折迂回地想借扶欢的口去问皇帝。

  甚至说出了和亲之事。

  从这个角度看来,扶欢甚至应该感谢皇后,若没有她,她连和亲一事都无从听说。扶欢坐上鸾轿时,藏在袖中的手还在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在永宁宫时,她连颤抖都不敢颤抖,只能死死地撑着,装作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直到出来了,才敢泄露出一星半点。

  扶欢慢慢伸开五指,掌心有几个浅浅的印痕,而印痕周围,都泛起了红。她抿起唇,下了一个决定。

  司礼监的秉太监萧朝近日来忙得脚不沾地,掌印慕卿领旨下江南,司礼监的事便大半落在了他与另一位秉上。这日他才忙里偷闲饮一盏君山银针,茶香袅袅,背后的小太监双手绵柔地替他按肩。

  萧少监眯起眼,到底是太监,比不得在京城置办的宅院中美娇娘的手法,那才是软玉温香,一拂一揉暗香盈袖,筋骨俱都酥软了。正想着,为他捏肩的小太监低下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萧少监一口茶差点呛到嗓子眼,他不住地咳嗽了好几声,才将那口茶咽下去。

  “你说什么,谁来拜访。”

  小太监柔顺地低下头,再重复了一遍:“是长公主殿下。”

  这是扶欢第一次踏入司礼监,她虽不算得十分恪守宫规,但司礼监这样的重地,以往她也决计不会来的。可是现在,她也必须走这一遭。

  萧少监急匆匆地跑过来,他生得略微胖了一些,脸颊的肉随着跑动在微微颤抖,但是他天生一副喜庆祥和的面庞,让人见着他就觉得舒心。扶欢以前曾在慕卿身旁见过他几次,每次见到都是笑眯眯一团喜气祥和的模样。

  大约每个人见到他都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萧少监见到做太监打扮的扶欢,嗓子又难受起来,方才差点呛到他的那口茶水,仿佛此时又泛了上来。

  “殿下。”

他诚惶诚恐地跪下,“您怎么来这了,司礼监到处都是太监,腌臜之地,辱没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