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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月与你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痴迷地,依恋地吸了一口气。

  扶欢脱下了外衣,头上的钗环也都一并卸去了,素净的一张脸瞧了瞧外头,又转回视线,去看在她床榻前的晴晚。

  “吓坏你们了吧。”

扶欢拥被道。

  晴晚也小幅度地左右看看,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道:“是有点,厂臣板起脸来太吓人了。”

后半句话,犹豫再三,还是吞进肚里,其实慕掌印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觉得不好相与,除了在公主面前。

  扶欢赞同地点点头道:“我也有些怵他,厂臣虽然大多时候很温和,但是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如同长辈一样的存在。做错了事,他看我一眼,我就觉得心虚。”

  “这次确实是我的不对。”

扶欢歉疚地低下头,“连累了你们。”

  她实在是个心善的姑娘,虽是大宣的帝姬,待人却始终没有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即使面对的是他们这些宫娥太监,也会因自己的任性而内疚。

  晴晚说:“本就是我们做奴婢的没有劝谏殿下,殿下怎么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何况殿下已向厂臣求情,最多只是被责罚一二罢了。”

她顿了顿,又道:“让厂臣教训教训也好,往后当起差来能更尽心。”

  扶欢微微蹙起眉:“这么说,好似你们都很爱被责罚一样,可谁又真的想被责罚呢。”

  不过晴晚有一点说得对,慕卿应允她不会重惩,那就不会重惩。他答应她的,向来都能做到。

  扶欢安心地躺下,晴晚将金丝帘帐放下来,上头有青色的鹤盘旋飞舞。这时候躺下反倒没有那么浓重的睡意,她隔着帘帐,轻声问晴晚:“晴晚,你有没有听到,厂臣进到偏殿的时候,唤的是什么?”

  第5章殿下可愿到外头看看……

  晴晚略想了一想,才道:“奴婢拿姜汤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掌印唤公主殿下,应是想让公主起身,在偏殿睡着了是会着凉的。”

  扶欢长长地叹气,将锦被盖在头顶,锦被下传来她闷闷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原来真是我听错了。”

  晴晚躬着身子退出寝殿,当值的宫女接替她,守在扶欢寝殿。除了各值当的宫人,还有毓秀宫的侍卫,其余人都被司礼监的人带了出去,人少了,显得整座毓秀宫空荡荡的。

  那些人,还有他们,不消说,定是要好好受一番教训的,更有甚者,还会被赶出宫去。慕掌印对公主的用心,细碎到骨子里去了,但凡有一处疏忽的,都不能够。

  她擦了擦额头,想到不久前的一幕。她端着姜汤走到偏殿口,不偏不倚,正好能看到慕卿深红的琵琶袖落在扶欢脸侧,他弯下腰,轻声地唤殿下。这姿势,看起来就像是把扶欢整个笼在怀中一样,严丝合缝。

  晴晚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古怪,那只要迈进偏殿的脚退后了一步。就是这样细微的动静,也让慕卿知晓了,他直起身,回身淡漠地看了一眼。晴晚立刻垂眸,无声地跪下。

  那一点古怪在慕卿的淡漠的眼中全被压在心底,直到这时才敢翻出来。可到底还不敢和扶欢说,她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眼睛,大宣如今东厂势大,那些东厂番子无孔不入,前朝官员床榻上的私房话,第二天就会传到圣上耳里,更何况在宫中她同公主说的话。

  晴晚怯懦了。

  ***

  这次的病症同扶欢所想的那样,并不如何严重,喝下两剂药,了一身汗便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两日没去请安,太后遣人来问了几句。待扶欢病好之后,就见到宫中已经处处挂上了各色的灯笼,紫禁城中,很有焕然一的感觉。算算日子,竟是快要过年了。

  这是一年中最值得高兴的一段日子,每回过年,宣武门就会燃放烟花,从小小的竹筒子里窜出来,跃到天上就成了满树银火,煞是好看。届时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冰雕,天上烟火,人间冰景,倒是极为相衬。

  虽说年年如此,却是年年都期待。

  但是在梁丹朱口中,宫中过年的热闹是仅仅如此的程度。

  “殿下许是没见过宫外的热闹罢了。”

梁丹朱捏着一块芙蓉糕,没放到嘴中,而是朝她描绘外头的盛景,“长安街上会有舞龙的,那么长的一条龙,敲锣打鼓地走过来,忽上忽下地在人群中盘旋。还有扮做八仙的,扮做瑶池王母,踩着半人高的高跷,朝孩童撒糕点和糖果……”

  梁丹朱口才实在了得,才寥寥几语,就勾勒出一幅着实热闹喜庆的场面,让扶欢心生向往。

  慈宁宫外飞雪皑皑,飘絮一般打着转落到窗棂上,但并不马上化去,白生生地挂在那里一阵,才悄无声息地凝成一滩水渍,可这水渍也瞧不见,因为有更多的雪落下来,覆盖在上头。今日是西北大将军梁同知回京述职的日子,于是扶欢在慈宁宫中,就见到了梁同知的嫡亲妹妹,梁丹朱。

  都说将门虎女,扶欢原以为见到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眉眼利落的女子。只是没料到,会见到这样一个五官秀婉的女子,不像是出自茫茫的西北,反而是从烟波江南里走出来一般。

  太后让她陪梁丹朱说话,去外头逛逛。只是这风雪突如其来,将她们困在了慈宁宫里。扶欢便带着梁丹朱,在西方的暖中烤火说话。慈宁宫的宫女上了各色果脯和糕点,并在葵花模样的六隔攒盒里面,扶欢捏了一枚桃脯,慢慢地咬着,同梁丹朱说话。话题从广漠的西北到了眼下即将临近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