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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衍毫不退缩,手腕翻转,金刀耍得像一柄花枪,使人眼花缭乱。那倭寇脸上狞笑,还待再欲出刀,却被李承衍瞅准空档一刀刺中心脏。
倭寇圆睁双眼倒地,可李承衍心中却连一丝杀敌的畅意都没有。
茫然四顾,如他一般冲到敌人阵中的不过寥寥数人,绝大部分并肩作战的齐军都倒在了火门炮的硝烟之中。
一人之力,如何抵抗得了千军万马?
他奋勇杀敌,却救不了松江府黎民百姓。
虎口猝然一痛,李承衍下意识低头,这才现手中的金刀不知何时竟断裂成了两截。
一截留在眼前那倭寇小兵的胸膛,另外一截残刀却还握在自己的手上。
天昏地荒,西风沙场。三军之士,身支离。
李承衍仰天一笑,手腕轻轻一翻,刀锋翻转,落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今日我马革裹尸又如何?我李承衍以身殉国,此生无悔入汉家!”
刀锋一点点用力,脖颈上冰凉的温度渐渐被鲜血温热,李承衍微微阖上眼帘。
却有黑色的灰烬,仿佛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一点点飘散在他身旁。
“阿衍!
阿衍!”
有人在喊。
李承衍猛然睁开眼,眼前灰烬寂然而起,黑雾腾空笼罩,仿若邯郸城前郑三琯火烧云梯往日重现。
不远处,郑三琯脸上蒙着轻纱,定定站在黑烟之中。她身前不远,数辆驴车之中垒摞着一层层的木块,仿若邯郸城外的云梯被砍作无数小段。
火门炮轰然炸响,那木块被烧得焦黑,片刻之后竟似崩塌的积木,一层层塌陷下来。
焦黑的木块顷刻间涅灭成齑粉。
那涅灭的齑粉悬浮在空中,黑烟弥漫,好似一无所遁形的天降巨网,久久不散。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邯郸城外。
那一次,李承衍站在弥漫的黑烟之中,静静地看着郑三琯骑在马背上离他远去。
而这一次,李承衍依旧站在弥漫的黑烟之中,静静地看着郑三琯骑在马背上。
她一点一点地朝他奔过来。
清风吹起她飘散的梢,浓重的雾气之中,他只能看见她耳畔细碎的铃铛。
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光。
他翻身坐上她的马背,揽住了她的腰肢。
恍如隔世。
三琯轻声说:“十一,再坚持一下,一定要撑住。”
撑住什么?他恍惚间低头,这才现雪白的前襟早被鲜血染红,隐约可见肩上白骨。
“放心。”
他将下巴放在她肩头,轻声说,“你打小胆小如鼠,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死在你面前。”
她握着缰绳的手不由一顿。若是迟来片刻,不可一世的定王李承衍就已在阵前自尽身亡,可是她面前的李承衍,却还硬是梗着脖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