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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想吃肉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到得盛家,见崭砖瓦房,大门也是油的。盛凯早亲自在门外迎候,两人同是秀才,然盛凯年幼,洪谦长他十余岁,盛凯家中尚有父母,是以亲自来迎。两人寒暄几句,盛凯便请洪谦入内。

  洪谦步入盛家,两眼余光一瞄,只见这庭院极干净,因在孝中,很是素净。前厅摆着桌椅等木器,墙上挂几幅画儿,洪谦是识货的人,因见这些东西比自家摆得也不算差了。

  再往里行,方是盛父所居之正房,房之左是盛父书房。房内几盆好兰花,江州城里卖也要几十贯,盛父见洪谦注目,且得意为洪谦解说,如何浇水,浇多少,又如何修剪,且有怎样窍门儿,十分雅致。

  洪谦次便往盛凯书房去说话,一路从中至东,但见修饰渐少,花不见,止有几竿植的竹子。书房内也是有书无花,器具简洁。洪谦又谢过盛凯一回,两人说一回文章事,洪谦觉这小秀才年纪小虽,文章上钻研比自己竟不差,邀他常往家中来。

  盛凯道:&1dquo;我身上有孝,因祖父孝,当服一年。却是忌讳哩。”

  洪谦道:&1dquo;子不语怪乱力神。”他在乡间,可与论文章者止苏先生与玉姐。苏先生是他八百辈子冤家投胎,指点起来固有进益,相处起来互相倒牙。玉姐却是女孩子,年纪又小,秀才试多是讽诵,苏先生说她或能考得过并非虚言。然至举人试,又要做策、又要做诗,她便差了火候。城中还有几个同年,又有纪主簿也是举人出身,倒好说话,乡间实是寂寞如初雪。

  次日盛凯便来回访,因这乡下地方,便止有这两个秀才,盛凯自思与其闭门造车,不如与洪谦探讨一二。便携了自家两篇文章,来与洪谦相会。洪谦正读书,秀英听闻盛凯来了,悄在夹道里藏身看了一眼,见这小秀才生得斯文俊秀,进退有度,不由动念:生得好,又有出息,倒是个好女婿。

  那头盛凯不知已有个妇人要做他岳母,止与&1dquo;洪世兄”说着文章:&1dquo;策倒好做,诗却难。”

  冷不丁儿听着身后门板响,一抬头,却是苏先生一手捋须,一手曲指敲门。

  洪谦转过身来,苏先生立时将敲门的手儿往身后一背,作驾云神仙状,悠悠然踱了步子来:&1dquo;原来有客?”

  苏先生看洪谦不如玉姐,然玉姐终是女孩家,再伶俐也做不得官、当不了朝,苏先生教也用心教,心中颇恨恨。恰天上掉下个盛小郎,生得好、文章好,最妙是人品好,路见不平,水中捞人。苏先生看人先重品德,不免见猎心喜,要与这盛凯搭上一线。

  苏先生实诚人儿,肚里没那弯肠子,想不出甚样偶遇巧合,直统统进了来,将两人文篇一番点评。他当世大儒,出言不说醍醐灌顶也是耳目一,盛凯大喜,渐与苏先生说得投契。洪谦撇着嘴儿,斜着眼睛,时不时对苏先生一挑眉,怪模怪样,苏先生也忍了。

  秀英安排下午饭,使人来请,又留盛凯吃饭:&1dquo;使人往府上说一声儿,留下用饭罢,粗茶淡饭不成招待。”盛凯与苏先生说得投契,也想留下,后半晌接着说话,便应了。

  饭是香糯米蒸的荷叶饭,安排下烧鹅猪蹄鲜鱼羊肉,摘的瓜菜,极鲜的鲫鱼豆腐汤,袁妈妈拿出好手段,还使花妮上菜时来说:&1dquo;此时鲫鱼不肥了,只好拿来做个汤儿。”此时守孝,没数百年前那般严苛,一些油星儿也不得沾。

  秀英又没安排下酒来,只叫上茶,苏先生、洪谦肚里赞一声,盛凯也暗思,这家真个周到。这等相聚之宴,便无食不言的规矩了,虽无推杯换盏,却也是雅谑非常。

  用过饭,苏先生与盛凯都无昼寝之&1dquo;陋习”,洪谦少不得饮一盏浓茶陪他们。却是闲言说孝,洪谦因说:&1dquo;小受大走”。苏先生便道:&1dquo;盖不知何大何小?总不至父母只会扬鞭罢?倒不如一体孝顺了。”洪谦道:&1dquo;只因自家蠢,分不清何时该受该时该走,便要一体挨了,实是为掩智之不足也。真是蠢人自有蠢办法。”

  盛凯听得呆了。

  直说到日将西沉,盛凯意犹未尽却也起身告辞:&1dquo;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恨不能联榻长谈。今日却实是搅扰了,晚辈还须回家与父母问安。”

  苏先生因起这爱才之心,听洪谦说:&1dquo;改日往府上请教。”便也说一句:&1dquo;得空也休忘了老夫。”却是不端架子。

  盛凯笑应了,洪谦送他出门,苏先生却踱回收拾与他住的小院子里,尚着墙院儿低着头,一道走,一道念念有辞:&1dquo;因智不足?则大者为大?何者为小?”凡院子当有个门儿,他便顺着墙根儿,溜过院门儿,又沿着墙外墙儿走,不合墙边有一老树,苏先生一时不查,一头撞将上去。

  那头洪谦送盛凯出门,正在门做别,不防玉姐与朵儿、小茶儿三个过来了。玉姐手里拿着糙精编的蚱蜢,小茶儿拎着虾笼,朵儿拎着糙精穿鳃一条鲤鱼。

  第44章乡居

  却说盛凯在程家乡间别业里盘桓大半日,与苏先生、洪谦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日便偏西,盛凯告辞出来,洪谦相送,门上遇到了玉姐打外头归来。

  盛凯前几日与玉姐打过一回照面儿,知道这家里有个姐儿,前两三也略看了一眼儿,然彼时他是救人过来的,一家子匆匆忙忙,谁也没那个相见的心。今日登门来又是讨教文章,心亦不在这上头。是以在门看到玉姐,盛凯肚里大吃一惊,面上也略带出了惊奇。

  玉姐身上衣服还算整齐,头只略毛了一点儿边,鞋底沾的泥也将干了,裙角略带水痕。后头朵儿裙子掖在腰上,袖子卷起,手里大鲤鱼尚微微跳动,她身上裙上溅了许多水。小茶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虾笼上还淋淋漓漓滴着水。

  盛凯将把这家安人从河里捞将出来,安人的孙女儿便带人下河捞鱼摸虾,盛凯颇觉不可思议。洪谦见了,暗道,玉姐果然还小,想事难免有不周之处。当下斥道:&1dquo;还不见过盛世兄?”玉姐敛衽低眉道:&1dquo;世叔安好。”盛凯手足无措,不知要拿这个&1dquo;侄女”怎生是好,只得勉强应一声儿,匆匆告辞而去。

  洪谦将脸一板,对玉姐道:&1dquo;你去哪里了?弄得这一塌糊涂的回来?”

  玉姐也不怕他,笑道:&1dquo;爹与先生还有那位小世叔说话,并不知道,我与娘说过了。娘允我出去走走,我带了她们两个哩。且朵儿爹娘要见她,她独个儿去,恐应付不来,就三个一道去了。往她家那里去,有个浅河汊子,胡乱走了几步,水不深,刚过膝盖儿。”

  洪谦岂是好哄的人?玉姐今日梳双鬟,脑袋上一边儿垂着一个,洪谦右手小指一伸,勾起她左边那弯成圈儿的头,将她勾进门内,且吩咐,&1dquo;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