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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潜冷淡道:&1dquo;先生放心。”

  &1dquo;按照皇帝往日的手段,近日内必然会有一纸诏令来折磨公子,公子完全接下,才能打消皇帝的最后一点疑心。”

  叶潜淡淡应承。被反复折磨十一年,他早就习惯了。

  晚上,叶潜入冰水炼身,墙头又冒出谢开言。她提着两架傀儡木人,就着寝居渗出的灯光,在粉墙上演示一出戏剧。

  叶潜眼鼻观心,毫不理会。

  谢开言便觉得百无聊赖,开始讲故事。她的想法很奇,总是能将南翎的巫祝舞蹈演练成动人传说,絮絮叨叨说上半夜。

  叶潜见周遭清净无声,睁开眼一看,原来她趴在墙头已睡着,指尖拎着的傀儡人迎风滴溜溜打转。

  叶潜擦净身,换上干慡睡袍,再朝窗外看去,已经不见人影。他想了想,绕出墙外,果然看到睡功第一的谢开言溜滑在竹架上,找到合适的姿势,兀自睡得香甜。

  他盖上毯子就退回寝居,天明一切如故。

  再一晚,谢开言带着特制的花炮来到墙头。点燃火绒之后,弯曲横斜的杏花树上会冒出焰彩,芬芳馥郁。彩光she尽,枝条上留着一朵一朵花苞,粉蓝荧荧,映着月色极是美丽。

  只是整枝花都浸过酒水,才能有这般异彩成效。

  当第一朵花炮盛开时,醇厚酒香飘入谢开言鼻端,越积越多,终于令她强撑不住,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清晨弟子寻来,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谢开言搬回客栈,好生守护了她一天。

  叶府自然也安静了一天。

  谢开言第六天趴上墙头,对着书房里的叶潜说道:&1dquo;阿潜,出来玩吧!

”没得到理会,她又嚷着:&1dquo;镇尾有户人家院子里晒了很多瓶子,你帮我调和一碗釉彩,我去刷上花样。”

  叶潜端坐如故。

  谢开言伤感说道:&1dquo;叔叔又来信催我回去,可是,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叶潜抬头道:&1dquo;你应该回去。”

  谢开言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失神。

  他再度看书不理会她的软语纠缠。

  谢开言忍不住抓起一粒石子砸他:&1dquo;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一次次撵我走开?你难道不知道我见你一面非常不容易,还要这样冷冰冰对着我?”

  叶潜抓起书挥开小石子,冷淡说道:&1dquo;我待人向来如此。”

  谢开言红着眼睛,跳下竹架,找来石块花枝等杂物,再跃上来,就着墙头的瓦片,一鼓作气朝着叶潜那边丢去。&1dquo;我走了别后悔&he11ip;&he11ip;出不出来&he11ip;&he11ip;”

  修谬闻声赶到,刚要冷面喝止,叶潜用冰凉的眼光制止了他。

  修谬哼了声,拂袖离去。

  叶潜等谢开言作完毕,挥袖拂去桌案上充作暗器的杂物,站起身,调制一陶碗釉彩,唤厨娘送出去。

  &1dquo;以后不准来了。”

  谢开言果然没有再来。因为她去了市集贩卖花瓶,就摆在陶罐店铺旁,当场铺纸作画,描出陶罐上的各种传说图像。店铺老板伸头探了探,道:&1dquo;咦,丫头的画儿和王夫人的一样。”

  谢开言忙抬头问道:&1dquo;哪个王夫人?”

  老板叹气:&1dquo;兵部从事王大人的第二任妻子。夫人身子弱,一直咯血,生了二小姐后,光景更是不比从前。夫人见小人生计困难,就画了些绣像,要我拓在陶罐上,还别说,这生意就渐渐好了起来&he11ip;&he11ip;”

  谢开言抑住心跳,说道:&1dquo;王夫人现在哪里?”

  &1dquo;随王大人上汴陵去了,带着一儿一女。”

  谢开言探问几句,失魂落魄离开,脚下不知不觉走着,竟然又来到叶府外。

  可能是天生的血缘相连,她总觉得陶罐上的图像过于熟悉,像极了母亲讲述的那些故事。一问,果然探到了端倪。

  母亲离开南翎后,竟然已改嫁他人,再生一个女儿,单独取名为王潼湲。

  幼时,母亲总是摸着她的头,一遍遍讲解古书上的字义:&1dquo;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恍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扬开衫袖,带着她在灯影下排练巫祝之舞。

  母亲的笑容和动作极为美丽,是她记忆中的瑰宝。

  可是如今,这份珍贵的记忆都要随着年华逝去,成为她未曾见过面的妹妹的财富。

  春末的雨水下得缠绵,散落竹枝花丛,如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