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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说得好,你还知道有个叔叔,还知道要回报恩情。”

  寂静的庭院内突然传来一句苍老的声音,他说得不急不缓,如远古宏钟,尾音撞击过去,还一下一下敲在人们心间。

  能有这样的嗓音,自然是饱经风霜岁月历练的睿智者。

  文谦穿着一袭葛布长袍走了进来,袖口宽广,似乎拢住了清风明月。有民众稍稍抬头,议论道:&1dquo;这个是文馆的先生,当世不可多得的礼学大师,公卿见着他都要敬让三分。”

  &1dquo;可惜是个南翎人,在本朝只算得上三等品阶。”

  华朝子民分为六等:吏员、文士、医师、工匠、乡农、娼伶。每一等级中又有上下之别,文谦作画兼带看看小病,属于上三等;谢开言以画工与教习乐师身份行走于民间,只会被齐昭容形容为&1dquo;下四等”民众,只是汴陵崇尚文风,乐享太平,这才少了很多对降民的歧视之意。

  文谦径直朝着谢开言走来,对她兜头行了一礼,朗声道:&1dquo;老夫参见太子妃娘娘。”

  谢开言一直躲避在少源身后,就是不愿接受民众的跪拜。站在如花蒲散开的行礼者中,已经使她十分局促,现在面临待她有知遇之恩的文谦也是如此,她更是仓皇得伸手挽住他的袖子,哑声说道:&1dquo;先生也要折杀我么?”

  文谦皓苍苍,眉目映着一片雪华。他定住腰身不动,说出的语气也是极冷淡。&1dquo;噢,老夫似乎忘了,以此等卑贱之身,当对娘娘行跪拜礼。”说完,他就要落膝跪下去。

  &1dquo;少源!

”谢开言惶急叫道。

  少源连忙上前一步,架住了文谦的身子,笑道:&1dquo;老先生息怒,老先生息怒,听听小童怎么说嘛。”

  谢开言看看四周如常行礼的民众,茫然道:&1dquo;我只是南翎遗民,与先生一起,走过这许多坎坷,并不是华朝太子的妃子&he11ip;&he11ip;”

  文谦拂袖冷哼:&1dquo;这难道还有假吗?银铠破天军专属太子禁军,除去主君,他们还会向谁下跪?若你不是主母,他们会一动不动候着,任凭你落?”

  谢开言的脸白了又白,已经没有一点血色。

  &1dquo;是真的吗?一一?”

  院门外,又走进黑衣黑裙的郭果,清碧双瞳里流露出满满的受伤之色。&1dquo;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谢开言萧瑟站着,说不出话来。

  郭果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衣袖,连声说:&1dquo;一一你告诉先生,这绝对是假的。因为我们的一一,怎么可能嫁给了灭国的仇人!

  封少卿扬声道:&1dquo;请小姐慎言!

  郭果啐了口:&1dquo;你又是谁?给我住嘴!

  封少卿立刻站起身,抽出了佩剑,斜指郭果。谢开言伸手阻挡在郭果身前,喝道:&1dquo;放肆!

  封少卿复又跪下,扣手道:&1dquo;末将失礼,回宫后自领杖责。”

  郭果拉着谢开言的衣衫,低头杵在她的肩后,闷声道:&1dquo;南翎与华朝一直在打仗,那些谢族的孩子、婶娘们总是护着我东躲西藏,只是念在我是一一的妹妹这一点。现在一一却变成了华朝的妃子,我该怎么样去面对他们,告诉他们,其实这一切都是一场笑话?因为华朝的妃子,怎么可能是谢族的领呢?他们拼命救下的郭果小妹,又是个什么样的尴尬地位!

  谢开言闭上眼睛,可以想象南翎妇孺在战火中流离失所忍饥挨饿的样子,还有那么多的谢族儿郎,箭矢绝尽后,投身于滚滚乌衣河之中&he11ip;&he11ip;她被选为谢族的精魂人物,负担起全族的兴荣,历经十年辗转,正待从头做起,身边最亲近的两人似乎质疑起她的品性与忠诚&he11ip;&he11ip;?

  这不能允许,绝对不能允许。

  气息骤然翻滚起来,一股甜腥涌上喉头,血液开始沸腾,像是烧灼的水浆。她努力忍住痛,背对郭果说道:&1dquo;今晚我们就回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不好?”

  郭果一步步后退,摇头道:&1dquo;我不信,我不信&he11ip;&he11ip;我好后悔,不该叫先生来这里寻你&he11ip;&he11ip;”她拉过文谦的袖子,就待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