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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镇外奔赴巴图镇的路途之上,谢开言摇摇晃晃坐在车辕前,默然注视原野上的景色。樗树散雪英,白糙伏地,池塘像往前那样干涸了,落出嶙峋瘦石。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引得盖飞十分好奇。&1dquo;师父,你在看什么?”

  谢开言回过神,道:&1dquo;没看什么。”

  &1dquo;那就是在想什么咯?”

  谢开言沉默半晌,说道:&1dquo;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典故。”

  经过一夜征战的盖飞早就松弛下来,催着师父讲故事。谢开言道:&1dquo;少时读史,书上说越主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葬死问伤,吊忧贺喜,卑躬屈膝地侍奉夫差,最后才换来反击的机会。那个时候我就记住了,有些人生来不是高贵的,哪怕他们是一国之君。”

  盖飞抓头:&1dquo;可是,这个故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1dquo;有啊,小飞。”谢开言拍拍盖飞的后脑,叹道,&1dquo;以后你长大了,成为南翎国不可缺少的左臂右膀,就要学着越主那样,葬死吊忧,将最难和最苦的事情承担起来。”

  十六岁的盖飞懵懵懂懂跟着师父,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

  谢开言走遍巴图镇下的贫苦之家,送还战死的子弟尸,每次站在竹篱笆外,总是遭受到了母亲们的谩骂及殴打。她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不说话也不还手,待人家声嘶力竭地哭喊完了,她才放下银两,躬身施礼走了出来。

  盖飞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要他想冲进去帮忙,师父总是喝退了他,脸色比以往更加严厉。

  谢开言看着他,嘶哑道:&1dquo;你以为这是最难的?”

  盖飞哽咽道:&1dquo;那什么最难?”

  谢开言没有说话。从炼渊出来一直走到连城镇,经她亲手埋葬的人太多了,南翎国四百七十名皇族护卫军士、大皇子、老族长、阿曼、百名子弟兵&he11ip;&he11ip;她都记不清历经过多少次伤痛。

  村尾,一家破败的糙屋摇摇欲坠,那是最后一名子弟的归属地。他的母亲长跪不起,拉住谢开言的裙裾哭道:&1dquo;这就是他选择的&he11ip;&he11ip;这就是他选择的&he11ip;&he11ip;小飞当初带走了他,为什么不好好送他回来&he11ip;&he11ip;”

  谢开言扶起伤心的母亲,留下所有的银两,顶着多出来的两道巴掌印走回牛车。

  面带朝气的盖飞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回去的路上不言不语,皱眉想了好久。谢开言放眼远望辽阔秋原,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她触摸过自己的脉络,看到紫色伤痕已经淡化不少,但并没有表现出有多高兴。

  沙毒并百花障化成的&1dquo;情毒”会控制她多久?两年&he11ip;&he11ip;五年&he11ip;&he11ip;还是十年?

  她想起了对阿曼说过的话,心道偿还十年,不知够不够。

  耳边盖飞在问,令她回过神来。&1dquo;师父,狄容还会来吗?”

  &1dquo;会来的。”

  &1dquo;你炸毁了浮桥——”

  谢开言转过眼睛,认真说道:&1dquo;浮桥还可以重修,狄容的野心也不会消散,他们只会迟来几天。”

  盖飞磨牙道:&1dquo;等这些畜生再来,我要好好打它一顿!

  谢开言笑了笑:&1dquo;狄容如果再来就是倾巢而出,你想打他们,恐怕还不够本事。”

  盖飞摩拳擦掌道:&1dquo;师父别小看我!

  谢开言侧头道:&1dquo;小飞连卓王孙的一月邀请都没拿下,还谈什么上场杀敌。”

  盖飞张嘴看着师父一会,转而垂头丧气说道:&1dquo;好吧,我再去想想办法。”

  谢开言走进牧场深处,在河边清洗过身子,就着穹庐毡铺沉睡了半日。醒来后,盖飞慌慌张张寻过来,道:&1dquo;师父,卓公子还是拒绝教导我学识,不过收下了阿颜做侍从。”

  谢开言站在帐篷里回想半天,才明白盖飞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