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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以两百子弟兵对抗一千轻骑,许胜不许败,该是多大的难题。

  来之前,谢开言吩咐盖飞做好准备,向少年团说明个中利弊,但盖飞只是一味催动大家豪气,闭口不提伏击战的艰难,她作为长者,不能就这么含混过去。

  然而面对着一张张生动而充满斗志的脸,她顺势看过去,现其他的言辞已是多余,诸多劝导堵塞在咽喉,只变成了四句:少不知战,但知无走。催马上前,临危不苟。

  十里流沙原,十里噬骨池。稍有不慎,连人带马都会消失在地底。谢开言带着两百名少年军来到沙池旁,做好了详密布置。由于马少箭少,子弟兵只能分成两拨,一拨随着谢开言沉身藏在沙粒之中,一拨控马等候在山丘之后。

  流沙原下连缀着一丈长的木板,形成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浮桥。谢开言在几日前送句狐去狄容,以过人目力及脑力记住了错综复杂的路线图,此刻,这座浮桥正是派上了用场。

  头四十名刀斧手分两两阵型遍布浮桥沙池底,左腕紧系铁钩抓,牢牢钉住了木板。他们用面罩蒙住脸部,只露出两只鼻孔呼气,委实吃了不少苦。

  谢开言是身形最轻巧之人,盘成一尾鱼的样子,紧紧吸附在木板底。月色惨淡地笼罩在银沙之上,像是浮起一层寒烟。一点苍白的光扫过她的眼角,在死寂中,她盯住眼前木板忍不住想着:盖大哥明明去过狄容,是除我之外唯一知道流沙原怎么走的人,却偏偏没想过兴兵讨伐过去,长长连城镇的志气&he11ip;&he11ip;今晚一战,希望他能放开心胸,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正想着,她略略转动眼睛,马上找到了盖大的位置。

  盖大正对着她,斜依在木板底,狰狞面部已经淹没在沙粒中,徒留苍劲的手钉在桥边,泛着一片清栗的光。他如此用力,似乎积攒着十年间的怨气,只待喷薄出。

  谢开言暗自放心不少。

  远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落地敲击的力道并不一致,可见骑兵闯荡过来时,已经掉以轻心,自散漫地打乱了阵型。既然没排成阵型,冲锋起来,形式也对少年兵团有利。

  身穿兽皮装的狄容呼喝着,扣住马缰疾驰,对着空无一人的流沙原冲将过来。突然,一道惨白的光芒闪过,骑兵还没看到是什么障碍物,座下骏马就嘶鸣一声,四蹄齐断,将身子折向了沙池中。

  四肢尽断的马匹抽搐着,迅没入滚滚沙流。骑兵大骇,翻身坐起,后边埋伏的少年如猿猴一跃,手起刀落,滴溜溜迎向骑兵头颅。大蓬血花滚荡落下,洒满木桩子一般杵立的尸身,顷刻泼出大片大片妖异的诸色。少年们灵巧荡起钩抓,左挪右闪,身姿堪比援木跳跃的猿猴灵活,他们两两配合,不断出暗招,狠狠遏制了打头骑兵的冲击。

  狄容初临变乱,仓促不能应对,过了片刻后,散落的骑兵团知道地底是关键,也不招呼,径直提起尖利长枪钩戟,狠狠朝着沙池里插落!

  &1dquo;啊——”有人惨叫了第一声,紧跟着,又有少年郎中了刺杀,殒命沙池。

  谢开言早就翻身跃起,从袖套中抽出了秋水。凛冽的寒光密织成一片网,朝着狄容骑兵罩落。她的脚下无任何依托,只能不断在半空中攀升,累了不能停,换气也不能停,足尖踩踏过数不清的马头和尸体,她像是一片浮云,绕着木桥曲折走势翩飞。

  &1dquo;师父——!

”混战中,盖飞嘶声大喊,&1dquo;前面太危险了!

你退回来!

  谢开言回头,找寻那道辱虎般的身影,秋水寒气逼人,摄走数道魂魄后,她终于透过漫天沙尘看到了盖飞的脸。他的肤色没有一处是明净的,双目隐隐渗出血红,手上的白刃舞起一团密不透风的风。见他无大碍,她心下安定,劈开一记长枪击杀,又掠起身子,朝着更多的狄容骑兵阵扑去。

  狄容兵器虽利,但过长,近身搏击时,丝毫不能抵抗住秋水寒霞。谢开言凭借手中便利,劈削带砍,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身后更远处,埋伏山丘的子弟兵纵马驰出,听她先前号令驻足在沙池边,拉弓劲she,与埋伏其中的同伙形成尾夹击之势。

  大批狄容仍然留滞流沙原对岸,直待前方骑兵让开道路,再冲上一丈见方的木板拼凑起的浮桥。只是,前两百名骑兵轻身进入浮桥,有去无回。冲天的沙雾弥漫直上,似一道青纱帐,遮蔽了他们的眼目。他们只能听见各种悲号,各种厮杀的声音,按捺不住时,就会策马挤入战局,昏天黑地杀一气。

  因此,又有一百狄容兵力被分化开去。

  谢开言游身中段浮桥,竭力朝着对岸飞去。

  沙尘障、埋伏、突击,各方面都按照她预期的趋势一步步实现,苦恨狄容后面七百骑兵临战畏缩,逡巡不进浮桥。

  苦战片刻,谢开言不能再等,轻轻踮足倒地尸之上,只待抢过一匹马便冲过去搦战。这时,又有暴雨连珠的马蹄声响起,她纵身飞至狄容肩上,将利刃插入那人脖颈,借着高度顺势看了一眼。

  烟尘之中,冲出一道魁梧身影,他的座后,还影影绰绰跟着几十名虎骑骏马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