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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兰lady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庞公笑道:&1dquo;介甫都说了我们是亲家。你做宰相时是亲家,做知府还是亲家,哪怕日后辞去一切官职再还布衣之身我们也仍然是亲家,此中情谊是不会随你官职高低而变化的。”

  一旁的庞夫人与女儿久别重逢又悲又喜,先就哭了一阵,好不容易止住泪了便拉着女儿左右细看,不觉大惊,道:&1dquo;上次见你时你还神采焕纤秾合度,怎么现在变得如此消瘦憔悴了?”

  王安石听见暗自叹息,越觉得歉意深重,简直无颜以对儿媳父母。庞荻掩饰着答道:&1dquo;想是一路颠簸,没有休息好才显得憔悴了些,没什么大碍,等住下来休养几天自然会好。”

  进城入知府府中安顿下来,大家聚着吃了顿黯然气氛甚于重聚喜悦的饭。相聚两日后庞公与夫人告辞还家,王雱与庞荻照常双双出城相送,但庞夫人回想这两日女婿对女儿的态度,只觉远不如以前亲密,心中疑惑不已。

  又过了几月,入秋之后庞荻的陪嫁丫鬟绿袖回杭州探亲,庞夫人详细询问女儿的近况,绿袖支支吾吾地说不大好,庞夫人忙问是否是姑爷对小姐不好,绿袖踌躇半晌,最后才说:&1dquo;小姐与姑爷已经分居许久了。”

  庞夫人爱女心切,一听此言忧虑之极寝食难安,第二天便拉着丈夫再往江宁探望女儿。到了晚上私下把女儿叫到他们夫妻面前,细问王雱与她的情况。

  庞荻强笑着说是她多心,并不肯说出实情,最后庞夫人无奈之下才明白地问她与王雱为何分居,连声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庞荻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掩面默默拭泪。

  王安石见他们夫妻神色不安地匆匆赶来,便猜到是为儿子儿媳之事,立于窗外隐约听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走了进来,含泪朝庞公与夫人拱手深深一拜,道:&1dquo;安石愧对亲家,当初不知小儿有隐疾,擅自作主向令嫒求亲,以至他们成亲至今仍无夫妻之实,误了令嫒终身,即便一死仍难赎此罪呀。”

  庞公先是一愣,然后忙双手挽起王安石,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庞夫人已一把搂住女儿大哀而泣。

  王安石继续道:&1dquo;而今我已贬官离京,雱儿也辞去官职甘当布衣,日子清苦甚于以往,更不敢连累阿荻留在雱儿身边受苦&he11ip;&he11ip;”

  庞荻听他意思不对,便打断泫然问道:&1dquo;公公又想把儿媳休了么?”

  &1dquo;唉&he11ip;&he11ip;”王安石叹而不答,只对庞公续道:&1dquo;亲家翁此次前来,不如把阿荻带回杭州,短聚也好,长住也罢,甚至另有佳婿人选就此另嫁我们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到时必把她当女儿一样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给她&he11ip;&he11ip;”

  &1dquo;不可!

”庞荻与她父亲同时开口反对。然后庞荻掩泪道:&1dquo;我上次不是说过么?我既嫁给了王雱便决定一世都做他的妻子,我对此事并不后悔。”

  王安石摇头道:&1dquo;事关你一生的幸福,不可意气用事。何况此事对雱儿打击太大,他心情不好之下又刻意不善待你,致使你这般郁郁寡欢形容憔悴,如此继续下去,怎能让人心安?”

  庞夫人闻言又是一惊,问女儿:&1dquo;雱儿刻意不善待你?”心疼之下更是泪如泉涌,劝庞荻道:&1dquo;既是如此,你就跟爹娘回家去罢。是否另嫁暂且不论,你先在娘家休养些日子,待身体好点了再另作打算。”

  王安石颔道:&1dquo;庞夫人言之有理。阿荻你先回娘家住几天,也好好考虑一下,是否另嫁以后再决定。”

  庞荻看着母亲悲痛而期盼的目光,心中酸楚不已,不忍令她失望,欲答应她回家小住,但王雱的身影又浮上心头,终是放心不下,不免犹豫起来难作决定。

  这时她父亲温言对她道:&1dquo;荻儿你先回房休息,想想明天是否跟我们回家。至于以后的事,我与介甫再商量。”

  庞荻点点头,含泪起身离去。

  路过王雱房前时依稀听见里面有击节之声传出,于是止步细听,却现他是以筷击着桌上杯盏,清声吟唱着一阕《千秋岁引》:&1dquo;别馆寒砧,孤城画角,一派秋声入寥廓。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庚楼月,宛如昨。无奈被些名利缚!

无奈被他情耽搁!

可惜风流总闲却!

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时,酒醒后,思量着。”

  庞荻一时黯然。王雱自到江宁后依然疏远着她,平时总冷着脸不露忧喜之色,很难见到他任何动情的表现。不想今晚夜深人静之时他会独吟此词,全篇不着一愁苦之字,然心中悲苦和着浓浓秋意满盈其间。庞荻默思那几句:无奈被些名利缚!

无奈被他情耽搁!

可惜风流总闲却!

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he11ip;&he11ip;又是感慨又是怜惜,情难自禁,便推门走了进去。

  他唱完已伏案而寐。桌上一壶残酒,一盏孤杯。

  庞荻走到他跟前,伸手抚他连酒意都暖不红的脸庞,目中尽是凄楚之色。

  他缓缓抬头,透过目内朦胧浮光看见是她,便凄然一笑,说:&1dquo;一念之差,累你一生,悔不当初。”

  她努力微笑,尽量把喉中哽咽之意压下,才道:&1dquo;怎么说起这种话来?想是醉了罢。”

  他略略顿,抚额道:&1dquo;我是想醉,也只有借着醉意才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