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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兰lady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苏轼讶然道:&1dquo;太皇太后还记得我这外放之人么?是苏轼无才,愧对她老人家的期望了。”遂再斟一杯,起身对着汴京方向遥敬太皇太后。

  再与众人对饮一杯后,苏轼看着那壶瀛玉酒忆起了昔日往事:&1dquo;前年我与晋卿在京中酒楼姜宅园子正店饮店中招牌酒羊羔酒,只觉味极甘滑,回味无穷,便赞不绝口。晋卿便笑说:&1squo;此酒虽甘香醇厚,但未必如你形容的那般好,若你以后有幸尝到太皇太后的瀛玉酒,再饮这羊羔酒,就会觉此香太俗。’如今看来的确如此。岐王殿下可知瀛玉酒用了何等秘方,竟能如此香醇?”

  &1dquo;若论甘香醇厚,自然无酒能胜过瀛玉。既是秘方,太皇太后又岂肯外泄?”赵颢答道:&1dquo;不过在无瀛玉与之相比较时,那羊羔酒也算不错了。此酒做法我倒是知道:取米一石如寻常酿酒的方法浸浆,再用肥羊肉七斤,曲十四两,将羊肉切作四方快烂煮,杏仁一斤同煮。留汁约七斗,拌米饭曲,再加一两木香,切勿犯水。这样待十日后就差不多可以饮了。”

  苏轼颔道:&1dquo;多谢殿下告之。”言罢神色却又霎时黯然,目有怅惘之色,缓缓道:&1dquo;但是,很多东西一离开原本生存的地方就不是那个味了。”

  这话中所含的落寞之意不难听出。庞荻见他一整天都谈笑自若,毫无遭贬之人的忧戚之色,暗自佩服他苦中作乐随遇而安的乐观天性,此时才通过这短短一句话窥探到他隐藏的郁郁之气。杭州固然秀色甲天下,身居此地可以忘忧,但所谓的忘也只是暂时的忘罢了,离开他原本以为可以施展抱负的京都,他毕竟还是不快乐的。

  赵颢自然也了解他。他们两人处境地位不同,但心中深重的失意感却都是一样。于是再举杯,两人默默对饮一杯。

  此刻幸有一人风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打破了渐渐陷入尴尬氛围的沉默。

  此人身形伟岸、气宇轩昂,约三十余岁,衣饰上乘,只是他似乎是风尘仆仆地从某地策马飞奔过来,身上有不少灰尘,颜色不是很鲜亮了。此时大步流星地走入厅中,十分豪放地一笑,对苏轼说:&1dquo;好香的酒。看来我今日是来对了。”

  苏轼起身相迎,笑道:&1dquo;难得难得!

季常今日竟敢独自出门,不怕你家那位河东狮了么?”

  那人一挥手,朗声道:&1dquo;她能管我么?如今我可是想怎样就怎样了!

  苏轼为大家介绍道:&1dquo;这位是我的好友陈慥陈季常,原凤翔府太守陈公希亮的儿子。”

  礼毕入座后,苏轼又问:&1dquo;季常今日来我这里,尊夫人知道么?”

  原来陈慥素来惧内。他本来自幼仰慕古代侠士,好学刀剑,精研兵书,嫉恶如仇,性格也极其豪慡。但婚后却被娘子柳氏收拾得服服贴贴,对夫人百依百顺,从不敢逆夫人之意。某年春季苏轼曾邀陈慥出游,柳氏担心有歌姬作陪,便不准他去。后来陈慥誓说如有歌姬陪同甘愿受罚,柳氏才勉强答应。不想苏轼生性潇洒不羁,走哪里都会寻个歌姬唱曲,这次也不例外。后来柳氏打听到他们真邀有歌姬,待陈慥归来后伸手便打。陈慥苦苦哀求半晌,夫人才同意改为在池边罚跪。苏轼其实也担心他夫人得知后生事,便随后赶到,正好看见陈慥可怜兮兮地跪在家门口。苏轼大怒,认为柳氏泼悍无礼,两人遂争吵起来。柳氏正在怨恨苏轼唆使其夫携jì出游,现今又来干涉自己家务事,操起扫帚就把他痛打而出。此后苏轼也惧她三分,因柳氏是河东人,便笑称她为&1dquo;河东狮”。他知道柳氏最不喜陈慥来找他聊天游乐,故此见他单独过来便忙问他夫人是否知道。

  陈慥听苏轼询问,&1dquo;哼”了一声道:&1dquo;实不相瞒,我今天是把她教训了一通才出来找你的。这女人以前实在太过分,仗着我给她面子处处相让便得寸进尺,凶悍得不成样子,那次还惊扰了子瞻兄,我很是过意不去。不过我决定以后要好好整治整治她,若再有不敬之举就出手管教,决不手软。今日我告诉她要来找你饮酒,她又不乐意,我二话没说挥手就是一巴掌,把她打趴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也懒得管她,只拂拂衣袖飘然而去。”

  苏轼惊得双目大睁,竖起拇指道:&1dquo;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佩服!

佩服!

  陈慥笑道:&1dquo;若她能像嫂子这样贤惠不也就不会遭这顿打了么?老虎不威她还道是病猫,现在她可知道我的厉害了。”

  雯儿刚才一直静静在一旁坐着听他们说话,此刻忽然插嘴问到:&1dquo;陈先生,你打尊夫人时尊夫人是不是有所反抗?”

  陈慥一愣,答道:&1dquo;没有。我那一掌快若流星扑面而来,她哪有反抗的机会?”

  雯儿再问:&1dquo;那陈先生脖子上怎么会有几道鲜抓痕呢?”

  陈慥愕然伸手一摸,尴尬地笑着吞吞吐吐地说:&1dquo;想是适才在路上被&he11ip;&he11ip;被树枝刮伤的&he11ip;&he11ip;对,刮伤的。”

  雯儿了然一笑,也不再开口。

  陈慥继续与苏轼大谈驭妻心得,说自己而今对她如何态度强硬,她如何低声下气、心惊胆战,把妻子形容成一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一般。但庞荻听雯儿那么一问,已知事情未必如他所说的那样,多半是他在家中受了妻子的气,才跑出来找苏轼牢骚,又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却一味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如何驭妻有成。他一边滔滔不绝地讲,二女一边暗暗互递眼色,隐隐偷笑。

  苏轼也不多话,只一直笑着听他说话,陪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