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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灯初裳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男子敛回眸光,白皙指尖划过微润的盅口,一双幽深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睥睨着驭夫。

  对上男子的眼神,驭夫心头一凛,浑身森意尽消,垂缄默,不再多言。

  片刻后,行人依旧,喧哗如故,小巷中的青篷马车,却好似未曾出现一般,失了踪影。

  牛车一路慢悠悠行入内城,离秦氏别院尚有一小段路程,崔莞便唤停了牛车,照旧数出十枚五铢钱,又与中年驭夫说好明日出门的时辰,方转身慢慢朝别院步行。

  入院,她并未去见秦四郎,而是径直回了自己栖身的木屋。

  这栋木屋虽偏远,但打扫得还算干净,器物摆设也勉强齐全,崔莞解下帏帽搁在矮柜上,取出面巾带好,起先引路的侍婢便进了门,她手上还端着一方木盘。

  “小姑子。”

侍婢唤了一声,将手中木盘轻轻置于一旁的小几上,将盘中碗碟一一取出摆好。

  崔莞抬眼扫了下窗外的天光,现下,应当还未到用膳的时辰罢?

  ☆、第七十八章云烟深处藏梦人(下)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那侍婢轻笑解释道:“今夜府中有宴,未免怠慢了小姑子,厨下便先将小姑子膳食备妥了。”

  “哦?”

崔莞秀眉轻挑,淡淡的扫了眼几上的膳食,晶莹的黍米饭,碧油油的蔓菁,黄澄澄的炒鸡子,甚至那碟藊豆中还掺者些许肉丝,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于前世的崔莞而言,这些膳食绝无入眼的可能,但对她如今的身份来说,已是极为奢侈难得的一餐。

  崔莞静静看着,嘴角渐渐弯成一道淡淡的弧度。

  即便秦四郎不曾设宴,也无将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子摆在其先的道理,这般急匆匆的将晚膳送来,又好声好气的解释,想必是生怕她不知规矩,坏了秦氏与秦四郎的脸面罢。

  “如此,劳烦了。”

  “不敢当。”

侍婢稍稍松了口气,此事乃是楼管事做主,郎君并不知情,万一这小姑子闹腾到郎君面前,多少有几分难办。

  她心绪一松,面色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和善,主动提道:“西院偏僻,夜里路难行,若是小姑子有何事,可到前方不远的木屋寻我。”

末了又添一句:“我唤画锦。”

  画锦声音刚落,屋外便响起一声叫唤,画锦只得撇下崔莞,拾起木盘匆匆出了门。

  崔莞在外奔波大半日,错过午膳,米水未进,腹中早已空空,当下也不再多想,干脆移步到小几前,跪坐而下,端起那碗黍米饭,慢慢吃了起来。

  前些时日赶路,一切从简,能食饱便万幸了,故而崔莞将几上的膳食慢慢吃了个精光。

  用完晚膳,她便出了门,沿着木屋溜圈消食,待夜幕降临,她才寻画锦取来热水,沐浴更衣后,上榻安寝。

  屋外夜色渐浓,淡凉如水的月华倾洒万物,一阵阵笙乐丝竹合着喧嚣人声随风飘散,即便西院偏远,或多或少还是能听闻少许。

  崔莞浅眠,翻来覆去,直至月上中天方沉沉睡去。

  翌日清早,她用过早膳便穿着昨日的装束出门,那名中年驭夫早已在说好之处等候,见她如约而至,局促的面容不由缓了一缓。

  将崔莞迎上牛车,中年驭夫照旧询问,崔莞语气仍是淡淡,“随意罢。”

  随意?中年驭夫不由一怔,可见崔莞不在多言,便只好驱着牛车沿渭河前行,逢街过街,遇桥过桥,看似不经意,却是将雍城大略晃了一圈。

  由始至终,崔莞静静的坐在车厢内,一言不,甚至连姿势都不曾变换,待到金乌西沉,牛车拐回内城,停在昨日下车之处,她才好似从梦中苏醒一般。

  与昨日相同,她回了西院便安静的呆在木屋中,只是送来晚膳的画锦神情犹豫,分明有话要说,可吞吐好一会儿也未曾说出口,最后郁郁离去。

  崔莞当全然不知,淡然的溜完圈便净身上榻。

  第三日,崔莞仍旧早起,不过今日秦四郎受雍城城主所邀,同是清早便起身出门,恰好与崔莞碰到了一处。

  ☆、第七十九章心怀各异邀同游(上)

  错身而过的刹那,崔莞仿若目及了坠入凡尘的明月,即便她早已心如止水,亦被盛装下的秦四郎灼了眼眸。

  此时的秦四郎,乌尽挽,头戴玉冠,一袭月白华服上绣着精致青竹,腰间玉带碧佩相辉映,行走间,袍角下一双明珠丝履流光轻转。

  若说平日里的秦四郎似云中月,温润随和,那么现下的秦四郎,便是跃出云雾,华光四溢的皎月。

  只稍一眼,崔莞便垂下眼帘,胸口突突。

  秦四郎见她急急避开的摸样,心中突然浮起一丝愉悦,原本轻抿的唇角微微一勾,低低笑了两声,转身坐上了马车。

  待他走远,崔莞长长的舒了口气,匆匆赶往停在不远处的牛车。

  今日,她不再乱逛,而是直直往春风楼去。

  过门而不入,崔莞坐在牛车内,目光却紧紧盯着春风楼外的墙根,从左往右,细心打量。

  虽说雍城富饶,穷困潦倒者亦有之,白日里,有不少逢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花子靠在各处墙根下行乞。

  崔莞看得甚是仔细,一个一个,不曾遗漏,终是在右侧靠近边缘的墙角处的花子身上,寻到了痕迹!

  她双眸晶亮,毫不迟疑的跃下牛车,一步一步走向那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