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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斟酒,温婉浅笑道:&1dquo;还不是陛下惯的。”

  他接过酒,细细抿了一口,转着酒杯,道:&1dquo;我听说你最近又犯了头疼的毛病,夜间睡不踏实。这香炉不如放你宫中,焚点安神的香也好。”

  &1dquo;臣妾已经好多了。”皇后眼帘低垂,避开他的目光,&1dquo;那香炉是晋王对陛下一片心意,臣妾怎么能夺美。”

  宴会通宵达旦,帝后早早离席,也让臣子少些拘束。他还有奏折要批阅,便将皇后送至朝阳宫门口。

  夜色里,那娉婷的身影被宫娥簇拥着隐在深深的宫道尽头。他也真想在这时唤一声,不是叫她皇后,而是叫她的名字,问她,你可回心转意,今夜可愿留下来。

  但是直到最后一点灯火消失在宫道深处,他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世人皆知帝后情深,陛下除了皇后外,只象征性地立了两位妃嫔。皇后未有生育,因为皇帝登基数年没有儿子,每隔一段时间,大臣们就会上书求皇帝选秀女充实后宫。皇帝怕让皇后担了善妒的名声,终于纳了两个妃子。幸好王嫔一幸有孕,生下了皇长子,赵美人后来又生了两个公主。闹腾的大臣们才算安歇了点。

  皇后是张太傅的独女,温婉端庄,知书达理,素有才名,是京城闺秀中一支傲雪独立的芙蓉花。但是对于皇帝来说,皇后只是他的芷环妹妹,是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暖炉的女孩。

  一回忆起来,往事就有点久远了。

  太傅入宫给还是太子的皇帝授课,和善博学的太傅显然比只知沉迷炼丹的先皇更加像个父亲,太子自然对太傅愈加亲近。那年深冬,太傅之妻张夫人病逝,太子前去祭拜师母。张府并不奢华,唯独庭院广阔,假山湖水错落,小太子在院子里迷了路。

  皑皑白雪中,一身孝服的小女孩虽然双眼红肿,却还是关切地问他,你可是迷路了?你冷不冷?

  她把暖炉塞在他手里,然后拉着他的手,将他引回了堂上。

  那时他就想,他将来一定要娶这个温柔娴雅的女孩为妻。

  越国女子多有才名,芷环自幼聪慧,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很得当时的皇后喜爱,于是时常进宫伴驾。她和几个臣子之女,便经常同皇子王孙们玩耍在一处。太子同她,一直是最亲的。后来她做了太子妃,人人都道,这姻缘是天注定,她本就和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就连他自己也这么想。这姻缘是天作之合,他们两人必定会恩爱白头,谱写一段千古流传的帝后佳话。

  只是他未想到,他是爱芷环,芷环却是不爱他。

  少年帝王,英俊儒雅,又情深意重。可她不爱你,便就是不爱。一腔深情都丢进御花园的水池子里打了水漂。

  他自诩君子,当然做不来强人所难之事。虽然皇后心里有别人,可他心里只有皇后,依旧数年如一日地待她如掌中珠宝。他不敢勉强她侍寝,只偶尔招那两个妃子来陪陪自己,漫漫长夜,还是自己独处的时间居多。

  若是外人知道这富有天下的九五之尊也会孤单地守着清冷大殿看月辉星光,不知道作何想。

  回到勤政殿,案上堆叠着的奏折边,多了一抹翠绿色。

  总管太监李德开道:&1dquo;是皇后娘娘吩咐老奴把这香炉放在这里的,说是陛下熬夜办公伤神,有香炉熏香可以略微缓解。”

  他心里先前郁结的凉意渐渐化了,笑道:&1dquo;四弟这礼送得甚得朕心,我可要好好回赏他些才是。”

  可是赏赐什么好?

  番邦朝臣进宫上来的宝物,他哪样不会分一份出来赏赐给晋王?不但因为他是为自己镇守边关的弟弟,也是因为他是自己最亲的弟弟。

  摩挲着温热的香炉,看着自己惯执丹批红的白皙手掌,再想到四弟那双拉弓拔剑、覆盖着薄茧的大手,他哂然一笑。

  他总把小四儿当孩子,忽略了他早已经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儿。只是总忍不住怀念过去的岁月,那个因为染了风寒,总是依偎在自己怀里要人喂药的孩子。

  想起四弟那厚实有力的大手,当年也层白嫩娇柔,软软的就像嫩豆腐。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教他执写字:&1dquo;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孩子听不懂,其实他打小就是不爱书画爱刀剑的主儿。先皇偏偏重武轻文,最爱这个小儿子,连着他生母刘淑妃也进了贵妃。

  刘贵妃本就姿容绝色,宠冠后宫,人又谨慎稳重,在宫里素来有人缘。皇后人前和贵妃姐妹情深,私下咬牙冷笑。

  &1dquo;刘贵妃城府深,她儿子也不会是简单之辈。你顾着兄弟情分交往足够,不要自作多情。”

  可是太子怎么也无法把温柔美丽的贵妃和天真活泼的四弟同阴险狡诈联系在一起。宫闱之中,总该容得下兄友弟恭的一点情。

  先帝驾崩后,刘贵妃殉情,皇登基后给她追封了皇贵妃,四弟也得封晋王。

  不久边关不稳,不少将士主动请缨,晋王就在列。梅蓁说晋王并非池中之物,还是不要给他兵权的好。可是四弟再三恳求,说男儿当志在四方,杀敌报国、建功立业。他心软,经不住四弟恳求,点了他带兵平叛。

  等叛乱平息,晋王又上表说怕自己功高震主,回京尴尬,求留在边关,继续为皇兄镇守国门。他虽然准了,可是心疼得紧,担心边关苦寒,书信和赏赐也从未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