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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宝非宝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眼中讶然一闪而逝,随即是渐了然的笑意。

  不知怎地,我总觉这笑似曾相识,像极了过世的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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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路上的耽搁,到白马寺已近午时。

  上香还愿后,夏至借口让我小憩,将我带入事先安排的独院。院子很清静,大半被树影遮了,正中还有口极深的井,我在井边看了两眼,幽深幽深的,有些骇人,正收回视线时,身后已走近了人。

  &1dquo;郡王,”我看着脚下的影子,了然转身。他的视线落在我手上:&1dquo;伤得深吗?”我摇头,笑道:&1dquo;就是不小心割了个口子。”他只是笑,过了会儿才叹道:&1dquo;姚元崇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兵刃何其锋利,你竟真就敢徒手去挡。”

  我抬头看他,诧异道:&1dquo;郡王也看到了?”他颔,道:&1dquo;没想到你比我抢先了一步。”我不解:&1dquo;郡王既是看到了,为何不现身?”他的脸面,总比我要好用不少。他倒似不在意,只道:&1dquo;姚元崇面有贵相,若能记下今日事,日后或许能在危难时帮到你。”

  我一时恍惚,过了会儿才笑笑道:&1dquo;多谢大哥。”

  这是我初次这么叫他,他似乎早料到一样,面色平静如常,只笑着转言道:&1dquo;你如此急着找我,又避开隆基,可是碰到什么难事,需要我做什么?”

  我见他直接问,就没再犹豫,从我姨娘和当年富邹家的关系,一直讲到十几日前见了邹家亲眷,还有王元宝所托之事。他始终静听着,直到我停下来,才道:&1dquo;此事要办起来并不难,你为何要瞒着隆基?”

  我苦笑看他:&1dquo;算是我为日后的武家,留条后路。”他沉吟片刻,才道:&1dquo;以他待你的心思,日后定不会为难你的家人。”我直视他,认真道:&1dquo;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他亦是看我,漆黑幽深的眼睛中,望不到半分qíng绪,过了很久才开口道:&1dquo;若是我cha手,你不怕我纳他为己用?”我笑:&1dquo;纵是人心难测,也总有要搏一搏的时候,那么多年来除了父王,我唯一能尽信的,也只有你了。”

  他沉默不语。

  我又道:&1dquo;而且此事我来求你,也是将脉门jiao在你手上,若是我日后以此为难李隆基,你可以断我后路来帮他。”

  他仍旧不说话,我渐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只能静候着。

  不知是不是寺庙的缘故,那些飞鸟竟不怕人,就在我二人不远处落下,三两只凑在一起啄食。我侧头看着,忽然有些羡慕这些飞禽走shou的自在。

  他终究是叹了口气:&1dquo;我只怕他日后知道,才真会对你起疑心。”

  他所说的,也是我所想到的,我虽未有害他的心思,却仍是存了防他的念头。

  &1dquo;救人容易,若是想要掌控商路,你即便有心也难尽力,”他静看着我,道,&1dquo;我会帮你救人,也会助你与恒安王重整邹家商路。倘父王有幸登上皇位,在那之前,隆基若察觉此事,你只管推脱gan净,在那之后,隆基若有为难你家人时,即便我无力相助,你也会有所倚仗。”

  他就如此说着,到最后,真正入耳的却是那句&1squo;即便我无力相助’。

  我一时不出声,只觉心酸上涌,这么多年走过来,皇权咫尺的是非他早已清楚,虽不及我坦然说出人心难测,竟也有了这样的准备。

  五十一暗斗(1)

  到盛夏时,陛下忽降了一道旨意,改控鹤监为奉宸府,常日于殿内设曲宴,频繁召武李两家与张昌宗、张易之饮酒作乐,完全不顾君臣上下的礼数。

  李隆基日日酒醉归来,都会在府内再大肆热闹一番,唯恐外人不知他的纵qíng酒色。他倒是有自知,从不传我过去陪着,倒是每每醉得深了,才来我这处倒头就睡。这一日我替他收整好了,他还qiang撑着,睡眼惺忪,酒意浓郁地看着我。

  我莫名看他:&1dquo;怎么了?”他忽然攥住我的腕子,拉我坐下:&1dquo;我记得你这半年来,从未入宫过。”我嗯了声,依旧不解:&1dquo;究竟怎么了?”他手撑着头,侧躺在netg上笑了半天,才道:&1dquo;张昌宗今日和皇祖母说,后日要见见曾在宫中极受宠的永安县主。”

  我愣了下:&1dquo;他怎会提起我?”他似笑非笑:&1dquo;所以我才来问你,怎么和这种人搅在了一起?”我听他语气怪,再看他很是不快的神色,不禁叹气:&1dquo;你是问我,还是来审我?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皇祖母争。”他挑眉:&1dquo;本王是怕有人来抢你。”

  我哑然:&1dquo;你还真当我是倾国倾城了?在宫里的,哪个不是国色天资?”他意外地默了会儿,才用食指轻划着我的手背,低声道:&1dquo;在我眼里,你就是当年染了酒刺的模样,已经胜过万千佳人。”

  我笑了笑,没说话,想要让他早睡时,他却忽然又道:&1dquo;何况,能让当年名传天下的永平郡王倾心十载的人,又怎是那些宫里人可比的。”我暮地一惊,他却再没看我,闭上眼,过了许久,也没再出声。

  我呆坐在netg边,也不知他是沉睡过去,亦或是不愿再说话,终是开口道:&1dquo;时过境迁,天下已再没有什么永平郡王了。”

  说完,才起身chuī熄灯烛,替他盖上了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