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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流淌过,从现在起应当是个开始,即便她不qíng愿,日子久了,渐渐就会喜欢上他吧!

  他俯身拱手,&1dquo;殿下一路辛苦,良时原本应当另择吉日迎殿下下降的,但桃叶渡离公主府有段路,我不来相迎,终究不能放心。”他说话的时候尽量把自己的qíng绪控制得很好,唯恐有一点造次,吓坏了她。

  她慢慢抬起眼来,眼睛里没有什么温度,略顿了一下才道:&1dquo;一路顺遂,多谢王爷。”

  客气里透着疏远,她不会满脸娇羞扭扭捏捏,和别的娘子完全不一样。不一样好,他仍旧心满意足。

  全靠人端来酒壶和金爵,他斟了一杯,自己先饮一口递与她。她站起来,蹙眉看着那金爵,合卺酒后,就真的是夫妻了。

  心里还是感到彷徨,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样?她伸手去接,爵和一般的杯子不同,如果是酒杯,转一圈还能避开他接触过的地方,爵却不能。她只好硬着头皮把流口压在唇上,略抿了点儿就递还回去,再由他一口gan了。

  这个流程必须重复一次,不过斟酒人调换过来,以示举案齐眉。婉婉不擅饮酒,以前吃糟虾曾经醉过,刚才那口已经是鼓足了劲儿了,接下来恐怕得再饮半杯,实在没办法了,也打算豁出去。可是倒还好,他把一大半都喝了,最后只剩润口的一点点,算是在细微之处不动声色地包涵,使她免于出丑。

  合卺酒过后得吃子孙饺子,通常象征xing地在滚水里过一遍,捞出来后是生的,没法吞咽。喜娘问生不生,两个人要异口同声说生,将来必然子孙满堂。这些规矩jīng奇嬷嬷事先教过她,她心里都有数,可是她咬开的那个饺子不知怎么是熟的,又不好追究,只含含糊糊说生,把饺子吐进了痰盒里。

  驸马和公主的地位,就像他以前说的,分属君臣,合卺过后仍旧要行礼。全靠人上来搀她升座,她在面西的宝座上坐下,驸马整理冠服向她两拜,她起身站在脚踏上回两拜,这样婚礼就算完成了。

  帝王家一般当日不设筵席,所以他并不需要应酬宾客,也没有喝得醉醺醺的必要。全靠人安排他们并肩坐下后,纷纷行礼,退出了房。

  人一去,屋子就显得空了,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婉婉心里只有惊,没有喜。之前嬷嬷曾经大略和她jiao代过dong房的经过,似乎是个极其神秘的勾当,当时听得一头雾水,也因为知道共渡的人是他,倒还觉得安全。可是现在这人和她想象的相去甚远,她除了恐惧,还能有旁的什么?

  她很不自在,悄悄往边上挪了挪,和他隔开一段距离。她设想过见到他后应该怎么泄她心里的不满,至少得厉声质问,但是真到了这种时候,又觉得一切都是多余,她已经懒得开口了。

  他大约也纠结,转头看她,yù言又止的模样。半晌才道:&1dquo;时候不早了,殿下&he11ip;&he11ip;安置吧!

  公主和驸马的婚姻,同一般的婚姻不一样。公主府设长史司,其中有一局,相当于宗人府的职责,驸马奉召见公主,留宿行房都要严格记录。所以驸马入公主府并不是随意的,如果冲撞了公主,管家嬷嬷还可以训诫斥退。当然这是在驸马完全没有权势的qíng况下,到了南苑的地面上,这些都不是大事,遵守到底是因为敬重她,所以相聚就变得非常难得了。

  婉婉心跳如雷,一声声,几乎震透耳膜。嫁了人要和驸马亲密,还要和驸马生孩子,她不qíng愿,但是想起皇帝曾经的嘱咐,权衡了再三,料想疏远让他提防,行事就会遇阻了。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这样大无畏,这种时候脑子想到的竟是这些,实在是逃避无门,感到自bao自弃了。

  拖着颤抖的双腿走到铜镜前。乍一见涂抹得分不清眉眼的浓妆,真把自己吓了一跳。定睛看,想是嬷嬷一层又一层为她补妆,才弄得现在这样的。这人是她,又有些陌生,她抬起手臂,镜子里的人也抬起手臂,她吁了口气,把凤冠和博鬓拆了下来。

  出嫁的行头要顶那么久,是件很累人的活计。音楼曾经拿秤称过她的头面,足足有十来斤重,除了正面看得见的簪环,还有相当一部分别在后脑勺,必须靠她自己慢慢摸索。

  赤金的楼,好沉重的份量!

每摘下一件,脖子的压力就减轻一些,她的头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他走过来,昏huang的镜子里倒映出他的面孔,他垂着眼睫,替她把那些桃心压都拆下来,迟疑地看了她一眼,&1dquo;我知道您还没有习惯,或者对我也有好些成见,但是来日方长,你我既成夫妻,良时以命善待殿下。”

  婉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音的那番话,当初若没有听到,今天或者会很感动,当真一心一意同他过起日子来。可是如今已经有了伤疤,再怎么修补都不管用了,卖弄温qíng,又何必呢!

  她还是不习惯同陌生人靠得太近,过会儿同netg共枕,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横竖他站在她身后,让她感觉芒刺在背。她不愿意彼此弄得那么尴尬,但是不说,并不表示她不懂。

  她不动声色避开了,退后两步道:&1dquo;王爷言重,大喜的日子,何必说这个。我这一个月都在路上,到现在脑子还犯晕,有怠慢的地方,请王爷见谅。”

  她一点都不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反倒叫他不安。十几年的教条约束,她的天xing早就被改造了,比方看见一朵花,爱美的姑娘或许会折下戴在髻上,她却不会。也许远远看一眼,连香味都不去沾染,便佯佯走开了。

  他qíng愿她把不快和疑惑说出来,可是她偏不,这就难办了。他不能去挑明,免得落个不打自招的嫌疑,也叫她警觉身边从来不乏他的探子。他只能装作不知qíng,对她的不满茫然不知所措,这样一来就像伤口被捂住了,不见天日,腐烂得更深。

  她抵触他,动作和语气无形中筑起了一栋高墙,就算他使尽浑身解数,也跃不过去。她避到屏风后洗脸,把那层厚厚的粉黛和胭脂卸gan净了,再出现的时候是一张素净的脸,那么天质自然,和那身华美庄严的吉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还是上年藩王大宴时他看到的样子,眉眼楚楚,顾盼生辉,自己在她面前,竟显得寒酸和卑微。所以娶到了又如何,不能相亲不能相爱,她的心和他隔了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