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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调转过视线来,双眼野shou似的眈眈盯着她们。门上涌进四个班直,不等她们讨饶便将她们押住了,两个尚宫回过头哀求太后,太后知道这场闹剧演不下去了,摆手说罢,&1dquo;上辈子不知作了什么孽,竟让我摊上这样的儿子!

领他去,把他的宝贝还给他。”

  众人大松了一口气,好了,寻回来便不会有事了,否则这些人的xing命,只怕今日都要jiao代了。

  两个尚宫忙福身领命,&1dquo;请官家随婢子们来,李娘子在永巷,安然无恙的,官家且放宽心。”

  他没见到人,眼下谈宽心还早。掷了剑,拱手对太后作了一揖,&1dquo;请孃孃一同前往,以安抚皇后。”

  安抚不过是客套话,他是要她向李后赔礼,经过了这件事,以后便没有脸面再作梗了,他的皇后就可高枕无忧了。

  太后咬嘴钢牙,却也无奈,看他这半疯半癫的样子,委实有些吓人,只得唤人拿斗篷来,披上了随他们一道往永巷去。

  夜里起了雾,雾霭沉沉,三尺开外便看不清人。内侍挑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可是越走越令人觉得心寒。他从没有来过永巷,原来这巷子竟有那么深,仿佛通到地狱的最深处,黑暗和yīn森像河水一样漫过头顶,令人窒息。他心里急切,连呼吸都在颤抖,不敢想象她被关在这种地方会有多害怕,多无助。他触摸不到她的恐惧,倾其一生都难以弥补她了。

  男人厮杀不过头点地,女人的残忍是钻心的,可怖到极点。他暗下决心,待找到她必定给她一个jiao代。他一直在计较军政上的得失,让她无端受了那些苦,现在回想起来又悔又恨。和她相比,那些东西算得上什么?他堂堂的男人,居然要靠她的牺牲来成全,这样的江山到手又怎么样?君临天下又怎么样?

  种种负累逐一丢弃,想透彻了,他要把她失去的还给她。不管满朝文武如何反对,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心。明日!

明日天一亮就昭告天下,他要复她的皇后位,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分开他们。

  可是计划得再好,也只是他的妄想。到了那间关押她的暗室外,夹道里一人横卧于地,是奉命看守的huang门。班直蹲下查验,那huang门身体僵硬,早已经气绝多时了。他听了,脑子里嗡地一声便炸开了。仓惶跑进门看,哪里还有人!

一根丝绦静静落在地心,像个被刀豁开的口子。秾华早已经不知去向,只余一室的凄凉。

  ☆、第76章

  他怔怔看着眼前qíng景,连询问的力气都没有了,趔趄着倒退几步靠在墙上,无声地笑起来。

  他的模样吓坏了同来的人,录景知道已经十万火急了,闹得不好这次全都要丢了xing命。官家平素儒雅,她们竟忘了他御极前的厉害。这次刀都架到脖子上了,真真要被她们连累死!

问问他的心,他恨不得教训太后一顿,好好的1ang日子不过,非要弄出这些花样,女人jīng明过了头,真叫人恨得牙痒。然而他不能作,只得转头呵斥那两个尚宫,&1dquo;人呢?你们说皇后在这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郑6两个尚宫扑通一声跪下了,惶然道:&1dquo;婢子们当真是把圣人带到这里来了,临走婢子还留了心,圣人无恙,门也结实,等闲出不去的&he11ip;&he11ip;可是人怎么不见了&he11ip;&he11ip;不见了&he11ip;&he11ip;”

  她们伏在地上瑟瑟抖,他半晌才直起身,喃喃道:&1dquo;你们把我当孩子耍,耍得可高兴?”他目光迟钝,调转过去望着太后,&1dquo;我落地到今日,只得皇后一个知心人,孃孃为什么偏要针对她?孃孃喜欢权利,我去平天下,让你满意。可是孃孃只知自己,儿的悲喜从来不在考量之中。孃孃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让皇后留在我身边?孃孃一手遮天,却忘了自己依附天子,若没有儿,孃孃这太后还当得成么?”他缓缓舒了口气,&1dquo;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现在告诉我皇后在哪里。今日见不到她,就别怪我不给孃孃留qíng面了。”

  他眼力泪光浮现,太后知道他觉得屈rǔ,这次的事qíng居然弄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也始料未及。恐怕他以为李后命丧在她手里了,所以恨她入骨。如果当真是她做下的,倒也不枉担了虚名。可是没有,正因为摸不清他会有什么反应,没能狠下心来。结果李后被劫走了,好一招huang雀在后!

  她心头也慌,疾声质问那两个尚宫,&1dquo;人呢?可是记错了地方,关在别处了?”转念一想huang门死在了门外,必然不会有错的。她极力镇定下来,对今上道,&1dquo;我只命尚宫找个地方将她关上两日,这事太蹊跷,看来这宫中有外贼。官家稍安勿躁,莫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今上俨然已经疯傻了,挥着广袖说:&1dquo;太后何必遮掩,皇后可是遭遇了不测?太后安排这出戏,不过是用来敷衍我,对不对?”

  他灰心到极点,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谁的话也信不实。他有个可怕的预感,皇后也许已经遇害了,也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录景见他不好,忙上前搀扶,&1dquo;官家不要放弃希望,未见尸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为今之计只有搜寻,哪怕是大海捞针,只要人多,网眼够细,总能够找出头绪的。”

  是啊,现在不能慌,他qiang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个huang门出现尸僵,说明皇后被劫至少在两个时辰以上。两个时辰能做些什么,能跑多远?大钺是取消宵禁的国家,逢年过节城门dong开,以便百姓出城祭祖。城外道路四通八达,应该往哪个方向追?

  他颤着手指指向福宁宫,&1dquo;去东取我的虎符,调三成戍城禁军扩散搜寻,一道沟渠一根糙都不许放过&he11ip;&he11ip;将贵妃押入殿前司审问,务必问出皇后下落。”

  录景忙应个是,动用虎符是大事,必须他亲自去办。挥手招秦让过来伺候,自己压着幞头飞快消失在了夹道里。

  他一样一样吩咐妥当,到了最后便是眼前这些始作俑者。他怒火滔天,要不是太后见不得他们恩爱,皇后在柔仪殿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可她是生母,就算再恨,岂能奈她何?君王乃至尊,号令八方,为天下人之表率,不能让百姓唾骂,然而怒气如何平息?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死了,皇后若找不回来,他的一生大概也就完了。

  他紧紧握住了拳,努力克制自己,忍得心口疼,还要装作堂皇,&1dquo;太后原本慈爱,如今变成这样,非太后之过,必定是受了身边的宫人挑唆。宝慈宫中内侍及内人,一个不留。还有当晚驻守柔仪殿的班直和尚宫,也一并处理了。”

  果然要大开杀戒了,杀光宝慈宫的人,太后就成了没脚的螃蟹,威严扫地,哪里还有脸面活着!

  &1dquo;官家是要bī死孃孃么?何必兜圈子,索xing下令杀了老身吧!

”太后掩面哭起来,&1dquo;先帝在天有灵必定看见了,看看他养出来的好儿子,竟如此待老身。官家读圣贤书,三纲五常可还记得?他日有脸面见列祖列宗么?”

  他冷冷一笑,笑得有些狰狞,&1dquo;我从来不是什么孝子贤孙,太后心知肚明。原本是双赢的局面,太后亲手打破,怨不得我。我杀宝慈宫里的人,太后知道不舍,算计皇后的时候,没有想过儿会痛得锥心么?太后不必担心近前无人侍奉,命后省另派两个宫人就是了。宝慈宫是太后寝宫,太后可以安住。但没有要紧的事,不要轻易走动。收得住心安享天年,太后的命数必定比显仁皇后好得多。”

  眼见没有更改的余地,随太后前来的宫人哭声一片,皆跪地乞命。太后立在人群前,恍惚觉得一切如梦境一般。她有尊严,自然不会向他低头,只是厉声骂道:&1dquo;好得很,活到了这把年纪,竟要被自己的儿子圈禁,是上辈子的业障这世偿还。早知今日,当初将你溺死在便桶里倒好了,何至于今日受你这份腌臜气!

  秦让怕事态再扩大,抖抖索索道:&1dquo;太后煞煞xing罢,官家正在气头上,莫再火上浇油了。”一壁说着,一壁调过身子,哭天抹泪向今上叩头,&1dquo;圣人与臣有恩,臣一向对圣人赤胆忠心,今夜是臣疏忽,被人背后一闷棍打晕了,才致圣人被劫。臣死罪,不敢求饶,听候官家落。”

  班直遵旨上前押人,两个尚宫回身恸哭起来,&1dquo;太后救救婢子们&he11ip;&he11ip;”

  太后无力回天,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拖走。秦让作好了赴死的准备,今上却令人将他放开了。他是皇后信得过的内侍,伺候她也有阵子了,论理他的责最重,头一个就应该杀他。可是皇后身边已经没有亲近的人了,回来现秦让也不在了,她心里必定更觉得哀凄吧!

  &1dquo;皇后还需你服侍,暂且留你一条命。”他转身走出去,脚下一绊,险些栽倒。站稳后推开左右,边走边道,&1dquo;但凡贵妃碰过的坐卧用具都换了,皇后知道了会不高兴的&he11ip;&he11ip;统统换了。”

  他失魂落魄回到福宁宫,暂且停留福宁殿里听消息。瘫坐在矮榻上,耳边尽是嘈杂的声响,人来了又去了,每一次都满怀希望,每次都落空。

  不知不觉天将亮了,汴梁城彻夜狂欢过后,在又一轮铺天盖地的pao竹声里迎来了年的第一天。天气出奇地好,今年立net来得早,与初一相合,正落在岁上。原本是个好日子,他计划要带她出皇城的,乔装成普通的夫妇,到瓦市看人杂耍,饿了在街边的瓠羹店吃炒肺。结果呢,人不知所踪,一直担心的事变成了现实。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似上次还有些根底,这次全然不知从何处下手了。

  能考虑的他全考虑到了,城中乌戎的势力自崔竹筳死后便清剿了个gan净。除非是一直隐藏的,在他所知范围之外另有高人,否则不能轻易将她带出宫去。宫里已经查了个底朝天,现在轮到京城内外了。每条路上都派了禁军追赶,他不得已动用了作战的兵力,实在因为没有办法,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心里刀绞似的,再枯等下去会疯。他站起身踱到檐下,看云翳之中旭日东升,的一天,的开始,但是他的希望在哪里?回想大婚后的三个月,从忌惮到相爱,即便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也可以化解于无形。他还记得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一帧一帧从眼前滑过,那么美好。可是现在她人在哪里?安不安全?

  他不知自己从何时起变得那么脆弱了,遇见她之前他的世界是单一的,喜怒哀乐很少,因为没有动qíng的需要。后来逐渐懂得,开始品味,最近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想她,想到无法呼吸。立在檐下望门而哭,此刻不是帝王,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走失了爱妻的可怜男人。他伤心绝望到近乎奔溃,可是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在这里等消息,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