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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诸多的礼遇似乎可以冲淡彼此间的尴尬气氛,她心里安定下来,抿唇颔,&1dquo;多谢官家,我一向在民间,宫中规矩懂得不甚多,实在怕失了礼数。”

  身在民间,血液中却有天生的高贵与持重,这是一般人不能比拟的。高斐含笑望向太后,&1dquo;我瞧阿姊进退有度,毫无不妥。”

  郭太后道:&1dquo;她自己审慎,也是好的,回头派两位尚宫在旁稍作督促就是了。”一面说,一面握了她的手抚摩,&1dquo;你爹爹替你请了先生么?是何方名士?”

  秾华略顿了下,含糊道:&1dquo;府上是有位先生,算不得名士,学问却很好。当初落魄,爹爹看他有才学,便留下做了西席。”

  太后点了点头,&1dquo;你爹爹过世了,让你一人在外我不放心。还是五哥想得周到,往后就在宫里住下。请官家多留意,日后寻门良配风风光光嫁出去。女孩子家儿,总要有个靠得住的娘家,方不至于受人欺负。”言罢替她扶了扶髻上羊脂茉莉簪,&1dquo;我儿今年十六了罢?你爹爹孝期也满三年了,宫外有没有如意的人?女大当嫁,没什么可害臊的。说出来着人去查一查,瞧瞧门户怎么样。若过得去,定下也无不可。”

  ☆、第2章

  果真和她设想的分毫不差,认过了亲就该谈论婚事了。但是说起那个如意的人,她心里不免凄怆。她在幼小时曾有个极其要好的玩伴,他叫云观,是北钺悯帝的嫡子。当今天下三分,北有钺,西有乌戎,绥国的国力一度最为qiang盛,西北两国迫于压力,不得不将皇子送入建安。一般质子不用嫡长,崇帝是个刁钻刻薄的人,偏要反其道而行。储君长于他国,十几年下来早就没了斗志,届时再回朝继位,不怕他掀起大1ang花来。云观就是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

  彼时两家府邸离得很近,一双小儿女来往频繁,吟诗和曲,投壶打马。云观于她来说,囊括了她对所有美好最质朴的向往。那个瘦长的身影,填塞满了她整个的少女时期。

  云观其人,人如其名,天生就是立在云端上的人。他有大钺最高贵的血统,母家一门显贵,世无其二。她还记得他倚在树下为她簪花的笑脸,他说待他即位,一定派遣使者来绥国求亲,他要迎她入宫,让她做他的皇后。

  可是谁也没料到,他回钺的第二年就惨死在禁庭,据说面目模糊,身异处。她得知消息,哭了整整三天,崔竹筳说他的死其实不是意外,是有人蓄谋夺嫡。悯帝有二子,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如同高斐一样,登上皇位顺理成章。她痛失所爱,可惜鞭长莫及。好在她是个有耐心有运气的人,终让她等到这一天,使把力,也许就能为他报仇了。

  钺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钺,如今qiang盛不容小觑。所以绥国要联姻,要送一个有封号的公主过去,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她也没有必要再保持得体的微笑,他们接她进宫,之前一定早就查探过了,若不是有她和云观那一层,太后未必会认她。至于高斐力排众议,也不过是为这不甚可靠的亲qíng加重砝码罢了。言官为什么要反对?凭空变出个公主来,送到敌国以维系两国关系,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她低了头,微别过脸,&1dquo;孃孃别问了,我是个没有福气的人。”

  郭太后和高斐对看了一眼,和煦道:&1dquo;怎么会呢!

你回到孃孃身边,又有官家为你做主,还要怎样的福气?你有心事不妨和孃孃说,咱们至亲骨rou,大可不必避讳。”

  她依旧摇头,&1dquo;今天是好日子,女儿不想扫孃孃和官家的兴。来日方长,有了机会再说也不迟。”

  太后哦了声,&1dquo;也是,忙了一早上,该当歇一歇了。”转头吩咐内侍,&1dquo;叫孙娘子来,领长公主去宴net。”又对她笑道,&1dquo;那地方景致奇好,你且安顿下来。公主的册礼要略作准备,一切等加了封再议罢!

  殿外有位贴花钿、点面靥的宫妆丽人过来引路,秾华向太后及官家道了万福,便跟着出了慈福宫。

  宴net在宫掖一角,旁有湖,湖中有湖心亭。孙娘子带她过花圃,往前一指笑道:&1dquo;那是飞华亭,长公主闲来无事,去亭中观鱼是个好消遣。”

  她含笑应了,孙娘子差人抬熏炉进来,熏罢了殿,客套两句便辞出去了。

  日头渐高,站在檐下看鹂鸟在柳枝间穿梭,立久了有些晕眩。她踅身回殿内,舒袖在榻上躺下,兀自盘算起来——今天入夜太后应当会来,借着母女间叙旧亲近,必定有一番话要讲。其实她不耐烦这样的牵扯,早就遗忘的东西失而复得,并不值得欢欣雀跃。她抬臂遮住眉眼,指间盘弄一块玦,玦口压着掌心,嵌进rou里去也浑然不觉。心里只余下无边的空dong,令人窒息。

  迷蒙间做了个梦,自己在光影错落的长廊上飞快奔跑,前面似乎有人在等她,也许是云观。她跑得气喘吁吁,渐渐近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就在眼前。那人穿销金刺绣的绯色常服,领口端正衬着白紗中单,男人穿正红不显得俗媚,反倒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度。

  那是云观吧!

是他吗?她高兴起来,扬声喊他的名字。恍惚又回到十来岁的时光,牵着他的衣袖说:&1dquo;你终于回来了!

咱们去抓蚂蚱吧,现在就去。”

  可是他却把手抽了回去,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冷漠姿态。她诧异抬头看,那是张陌生的脸,凶狠犷悍,眉间隐隐有怒意,原来不是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