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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皇帝越想越糟心,伸出一根手指指点着,&1dquo;司帐不用换,倒是司衾,你给朕留神瞧着。老祖宗和皇后那儿没别的动静,事儿压住就压住了。万一有点风chuī糙动,御前就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荣寿听得心头直打哆嗦,不能清理啊,一清理牵连就广了。他要太太平平稳坐大总管的位置,这会儿还真得擦亮照子弃暗投明。别的人说什么都不作数,万岁爷是天,只要万岁爷喜欢,那些小碎催不都得让道嘛!

什么太皇太后、密贵妃,都是依附君王生存的。女人到天边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这宫里到底谁说了算,不用问人,大伙儿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一迭声应是,&1dquo;奴才省得了,奴才笨王八也有开窍的时候。主子瞧好儿吧,这回办不妥,主子揭奴才王八盖儿。”

  皇帝拧着眉,随意挥了两下手。到了进酒膳的时候,御膳房里的小食儿都布置好了,由侍膳处太监搬食盒进暖来。原本敬事房递牌子该是午膳时分,他嫌大中午的挑女人说不过去,下旨换到了晚间。这头才斟罢了酒,门帘子打起来,敬事房马六儿把袍角掖在腰里,进门擎着大银盘,从门前膝行进来,高唱了一声,&1dquo;恭请万岁爷御览。”

  他瞪着那满盘绿头签有些犯难,他每月才幸后宫六七回,这趟又逢秋狝,算算来回折腾了近两个月。后宫的女人&he11ip;&he11ip;是他的责任。皇帝有时很可悲,白天对着满桌的通本折子,晚上还得和一大堆进幸的名牌打jiao道。本来这上头已经很淡了,要是突然停下来,素以大概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有些无奈,一手支着下颌,顺着趟儿看过去。打头的是密贵妃,再往下是德贤良淑四妃。看到和贵人的牌子他顿了顿,上回临幸她,被素以提铃搅huang了。他那天打了欠条说好补上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把牌子倒扣过来,&1dquo;不用背宫。”

  马六儿利索应个嗻,弓着腰背退了出去。到门外和敬事房总管赵积安回话,&1dquo;今儿不用驮妃太监了,主子说走宫。”

  赵积安哦了声,&1dquo;那别愣着,赶紧传话叫准备上吧!

  长满寿缩在抱厦里搓手,他才料理好了乾清宫的差事过养心殿来听使唤,正巧遇上敬事房jiao代话。宫里上值有定规,皇帝进膳到翻牌子期间有专人伺候,因此大家都闲着。天儿太冷,宫女太监分了值房,各在两处烤火取暖。中间隔一张厚毡,隔壁有点动静也都听得见。他从门帘边上的fèng隙往屋里瞧,素以正低头纳她的鞋底子。耳门大的人,泥塑木雕样儿三不管。

  他有意叫住了赵积安,&1dquo;走宫?谁这么大脸子?”

  赵积安哼啊哈的,压低声道,&1dquo;是静怡轩的和小主,就是见天儿清水脸子的那位。那位小主贼抠门儿,手指头fèng里不露半点财的。这回敢qíng是要出头,怎么恩旨叫走宫了?”

  说起走宫确实是件体面的事,别人洗gan净剥光了,大褥子一裹抬进门来。走宫的不是,走宫能穿衣裳,跟着敬事房太监,带着贴身的宫女儿,大大方方从门口进来。一般是有荣宠的才能这么得脸,宫人们的常识就是谁走宫,说明谁红了。

  不过长满寿倒不这么看,&1dquo;咱们主子丁是丁卯是卯,上回赊了账,这回得惦记着还回来不是?也是瞧人家小主可怜见儿的,冷落一回,再捧一回,两不相欠嘛!

  门口说得热闹,素以全听见了。这些太监真是人嫌狗不待见的,背地里胡天胡地瞎说,也不怕拔舌头!

主子临幸宫妃原就该当,走个宫嘛,值当他们说三道四的。她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看事,可谁来告诉她,心里沉甸甸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低头掰镊子拔针,劲儿使歪了,往边上一挫,针断了。她长长叹口气,捧着鞋底愣。边上那贞拿肩顶顶她,使了个眼色,没说话。她醒过味儿来,勉qiang笑了笑。这叫什么事儿啊,真是吃错了药了。主子翻牌儿关她屁事,她还不高兴上了!

  探身搬笸箩来,从里头翻针线盒子,挑根针就着蜡烛光穿线,那贞笑道,&1dquo;灯下纳鞋底,你好眼神儿。年轻不省着点用,等上了年纪就不顶事了。”

  素以还没张嘴,琼珠先接了口,&1dquo;姑娘长得好,甭管宫里宫外,横竖吃香。竹竿胡同那些个傍家儿1,功夫到了,肚子里没墨水,手上活计也不上台面,不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她一开口就没好话,竹竿胡同都是从了良的粉头,大多有两个得意的老相好,靠着和人暗中来往过日子。好好的,拿那些下贱的官jì和御前女官比,她存的什么心?那贞也听不过去了,板着脸道,&1dquo;你这是作践谁呢?这种污言秽语出口,也不怕rǔ没了自己的身份。”

  琼珠尤不自知,&1dquo;我不过凑嘴一说,别当真呐。”

  素以嘴上不爱吃亏,这世上走动,你敬我我自然敬你。像这类怀有恶意的,她就没打算忍让。搁下手里鞋底一笑道,&1dquo;说起来,我还真没见你写过字做过针线。咱们祁人姑娘在闺里不都要学这些吗,敢qíng您知道有奔头,所以全然都不上心了?”

  她这么一说,屋里坐的人都掩嘴葫芦笑起来。琼珠打了自己的脸,气得两颊绯红,站起来叉腰子道,&1dquo;你别仗着主子抬爱眼里没人,会做针线会识文断字,那点本事用来gan什么使的,别打量谁不知道?”

  看阵仗要吵起来,门外长满寿一打帘子进来,铁青着脸道,&1dquo;怎么着?热河走一趟热坏脑子了?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撒野?要是活腻味了,只管直嗓子喊,把主子闹出来才热闹呢!

话里牵五绊六,琼珠姑娘不是我说你,你们丫头拌嘴别扯上主子。主子是谁?”他向上一拱手,&1dquo;不是小家儿少爷,他是垂拱九重的皇帝!

平常待御前人和气,可咱们别忘了分寸,人一忘分寸就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了就要坏事。现下主子翻了和小主的牌子,说话儿就来,还不给我夹紧嘴!

惊了圣驾,一屋子人跟着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