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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皇帝等的也许就是这一句,用人之术在于恩威并施,单只靠做媒拉拢,毕竟不得长久。如果这桩事上有容人的雅量,还愁佟家不对他忠心么?颂银想到了这一层,6润也一定会把这话带到,接下来她只要和阿玛一心,将那个做手脚的人揪出来,悄悄让事态平息,一场风波就能压下来了。

  至于对6润的感激,倒真是千言万语难表达的,她讪讪向他道谢,&1dquo;一切有劳6总管,司礼监和内务府本是一家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这份恩惠我记在心上了。”

  他温吞一笑,&1dquo;佟大人太客气了,人人都有走窄的时候,谁能担保一辈子顺风顺水?今天我帮了你,他日我遇着沟坎,佟大人自然也帮我。人qíng存着虽不生利息,但却比钱有用,所以我不看重钱,只看重人心。”

  这明媚的夏日里,他就像一道清泉似的,太难得了。颂银终于松了口气,&1dquo;那我就据实上奏,万岁爷能赦是我们的造化,要是不能,也是咱们的命数,怨自己不周全,埋下了祸根。”她站起来,抻了抻袍子拱手,&1dquo;今儿来这里不虚此行,谢谢您的茶和葡萄,那我这就先回去了,有事儿咱们养心殿再叙。”

  他让她稍等,举着剪子又剪了五六串葡萄,放在托盘里让她带回去,&1dquo;请你阿玛也尝尝,我这儿不来人,结的果子除了进献万岁爷,没别的去处。”

  这习惯倒和她额涅很像,满人重礼节,喜欢互通有无。秋后没什么要紧事了,成天盯着院子里的果树呆,等着成熟,好摘了给亲戚朋友送去。有些小心眼儿的,别人家有几棵果树门儿清,什么时候什么果子能吃了都知道,不给他送一点儿来,他心里还记恨你。

  就这么的,颂银盆满钵满地捧着一盘葡萄往回走,拐弯进夹道,刚到门上迎头遇见了慈宁宫派人来,扫袖打千儿说:&1dquo;奴才奉了老佛爷口谕,请小佟总管上慈宁宫一趟,老佛爷有话吩咐。”

  她忙领命,来不及和阿玛说什么了,把盘儿jiao给苏拉,整了衣冠就跟着进了花园夹道。边走心里边打鼓,不知道太后找她有什么事儿。这时候传她真不巧,想必广储司的消息传到慈宁宫了,不是为了调唆,就是有意放恩典。

  她自己留着神,告诫自己嘴上把门,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也不能诉苦,不能哀求,要像旗杆儿似的,任凭风chuī雨打屹立不倒。进慈宁门的时候深吸一口气,上了中路就看见太后坐在南窗下,大玻璃反着光,人与影重叠,有点模糊,但那身形她熟悉。

  她进殿里,蹲福请安,手绢高高地撩了起来。太后叫起喀,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1dquo;总算换了袍子,我瞧瞧,还是这样的好。以往穿着曳撒,分不清男女,这会子穿了褂子,才有女孩儿样。”转头叫宫女,&1dquo;把我那点翠扁方拿来,赏了小佟大人。过阵子天凉了,阖宫换冬衣,这扁方就用得上了。”

  颂银托着那根jīng美的扁方一头雾水,宫里是有这个规矩的,换袍子的时候后妃们头上的饰也得换,夏用翠玉、冬用赤金,不能胡乱混淆。可太后无缘无故的赏她,这叫她惶恐,东西好拿,万一有什么难以承受的令儿,这可怎么好?

  她呵了呵腰,&1dquo;谢老佛爷赏,奴才无功受禄,有愧于老佛爷厚爱。”

  &1dquo;怎么无功?你功绩大了。”太后连语调都透着欢愉,无比欣慰地表示,&1dquo;你六爷今儿来见我,和我说起娶福晋的事儿了,我听了真是高兴。他今年二十四,按说满十八就该成家的,那时候一提起,他就冤家对头似的,死活不愿意,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想法。前儿说办堂会,家里没人主持,请了你去。你是个好的,劝着主子成家立室,他也愿意听。我琢磨着,不能拖延,要快点儿办成,免得他又变卦。他说你和他提了恭泰和尚琇家的闺女,问我人怎么样,我传来瞧了瞧,都是品貌端正、知书达理的孩子,门户也不低,配他不算rǔ没了他。”

  颂银没想到是为这事,这两天她忙六库,忙得脑子都快炸了,完全把这个忘得一gan二净了。本以为太后是冲着广储司的亏空来的,没想到竟是她多虑了。她心里一松快,脸上的愁云惨雾也消弭殆尽了,总觉得豫亲王一娶亲,且要忙他的娘子呢,肯定没空来找她的茬,她和容实就能有一段轻松相处的时光,想起来就很振奋人心,因此格外卖力。

  &1dquo;二月里选秀的时候我就留意她们了,那一批秀女里就数她俩拔尖,没成想最后晋不了位,怪可惜的。这会儿六爷物色人,我立时就想起她们来了。老佛爷瞧合不合心意,要是合适,越xing儿两个一道聘了,福晋有了,侧福晋也有了,岂不两全吗?”

  太后笑着说对,&1dquo;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可瞧他三心二意的,嘴上虽说要娶,其实还是可有可无。”

  &1dquo;那不成呀。”颂银十分为主子着想,&1dquo;六爷年纪到了,我瞧其他几位王爷,府里妻妾两张八仙桌都坐不下,只有咱们六爷,到如今还没有一儿半女。奴才劝导,六爷未必愿意听我的,还是要老佛爷开解他。或是旨意一下,聘了也就聘了。不拘怎么,先往府里填了人要紧,老佛爷说呢?”

  太后被她撺掇得连连点头,&1dquo;说得是,什么事儿都能放一放,开枝散叶不能含糊。既然他自己不当回事,我就替他caocao心,回头请万岁爷的示下,他那头没什么说法,我这里就下懿旨了。”

  颂银心花怒放,&1dquo;回头六爷娶亲,内务府必定也要张罗的,老佛爷一声令下,奴才随传随到。”

  太后嗯了声,脸上笑着,看她的眼神却起了变化,&1dquo;我瞧你高兴得很,这么为主子尽心,真是个好奴才。可你六爷刚才和我说了另一番话,把我弄糊涂了。”一面说着,一面顿下来细打量她,&1dquo;颂银,你六爷瞧上你了,你知不知道?”

  托着扁方的手颤了颤,她惶然抬起眼来,结结巴巴说:&1dquo;六&he11ip;&he11ip;六爷和我说过两回,我全&he11ip;&he11ip;全当他打呢。老佛爷,奴才绝没有这样的心思,我是个包衣,且又在内务府供职,和王爷万万不相配。我想六爷是一时兴起,和奴才开玩笑,请老佛爷明鉴。”

  太后眯着眼一笑,&1dquo;你别怕,这有什么的,主子瞧上是好事儿,没什么可臊的。既然他和你说过,你心里定然有数,可就凭你这股子不偏不倚的心气儿,我就觉得你是个能堪重任的。”

  颂银心说当然了,对他没意思,有什么可吃味儿的。不过这太后也有意思,话里话外对这份&1dquo;宠rǔ不惊”赞赏有加。在她看来女人不妒是最好的表现,可不妒是因为不爱,难道她不明白吗?

  她又呵了呵腰,&1dquo;奴才是爷旗下人,对爷的决定不敢有半句非议,爷吩咐了,奴才照办。至于六爷和您说的那个&he11ip;&he11ip;”她尴尬地笑了笑,&1dquo;您瞧我这出身,佟家没人能顶这个职务,我得让佟家传续下去,所以还望老佛爷体恤,为奴才周全。”

  太后点了点头,&1dquo;你知qíng识,是个好孩子。你六爷那边有我,不会叫你为难的。天底下女人不稀奇,难得是有个孝敬的好奴才,他年轻心急,我瞧得明明白白。不过他也叫人头疼,说先定侧福晋,就是两个一块儿进门,也是不分大小,这怎么处呢&he11ip;&he11ip;”

  颂银的心跑跳得正欢实时,猛地在绳上绊了个狗啃泥。她拿来搪塞他的借口,不会让他当真吧?先娶侧福晋,先让侧福晋生孩子,完了再娶嫡的,闹不好真打算坑她到底?

  她吓出一身冷汗来,不会这样吧,真这么着是要把事闹大了,她就不得不抢先一步,到皇上跟前求赐婚了。但愿是她自作多qíng,他留着那个位置,也许是要等到合适的人选,福晋娘家熏灼,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这么一想又放心了,佟家世代掌管内务府不假,但朝政上帮不上他的忙。谁要个整天只知道柴米油盐的丈人家,既不能赞襄又不能打仗,搁在那儿当灶王爷供着吗?

  看太后的反应,起码豫亲王没和她提及这个,万幸万幸。太后呢,琢磨了半天,理不出头绪。退而求其次,觉得这眼珠子心头rou总算想明白了,七窍里不拘开了几窍,能通气就行。于是也很安慰,高高兴兴张罗起来,已经开始拟定旨意怎么下了。

  余下没什么事儿了,颂银得了一根扁方,躬着身子,擎着两手,从殿里退了出来。回到内务府她阿玛已经望眼yù穿了,着急问怎么样?她说没事儿,&1dquo;6润答应帮咱们的忙,太后叫我去也不为旁的,为豫亲王的婚事,那位爷要迎福晋了。”

  述明咦了声,&1dquo;这就迎了?不是说好了要你的吗?”

  颂银愣着两眼看他,&1dquo;您还给我雪上加霜呢?快别提这茬了,我不给人当小老婆,我要当正房!

  述明竖起了大拇哥,&1dquo;有骨气,宁为jī头不为牛后!

  这夸得有点败兴,颂银晃了晃脑袋,转身进去查账了。

  又一通昏天黑地,扎进了账册子里,再抬头,眼前全是壹23肆伍。她心里依旧攥着不能放松,哪怕6润给她吃了定心丸,毕竟皇帝还没松口,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这场戏该怎么唱下去。出路在哪里呢?该查的档她都已经查遍了,毫无进展,难道那些银子和珠宝都飞了不成?

  她站起来,坐久了胸口憋得很疼,绕室转了一圈,略松快了点。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温言絮语地问候着:&1dquo;世叔正忙呢?这程子天热,您要小心身子。我前两天逛琉璃厂,淘换到个好枕头,靠着又软又凉,回头我让人给您送去&he11ip;&he11ip;库里的事我都知道,今儿我走得早,后来也打听了,您别上火,总有法子的。要是jiao给慎刑司,这事儿我接手,无论如何给您查明白,您只管放心&he11ip;&he11ip;”

  然后是她阿玛的声气,说:&1dquo;人员名册都列好了,每回经手的,上到管事下到库丁,个个要往狠了查。我还就不信了,叫我拿住了,非把他下水2掏出来不可!

  颂银循声过去,挨着门框张望,见容实正在她阿玛跟前奉承拍马,&1dquo;这种事儿换了谁都生气,外头去问问,谁不知道世叔当差从来不出岔子,这回显然是有人蓄意坑害。您稍安勿躁,粘杆处出来的,有的是法子叫他们开口。”说完了话锋一转,&1dquo;那个&he11ip;&he11ip;颂银人在哪儿呢?今天八月初二,是她的生辰。”

  述明啊了声,&1dquo;尽顾着忙活,把这茬给忘了。”调头看颂银值房,直着嗓子喊,&1dquo;银子,容实来了。”

  颂银在他回头前一刻缩了回去,然后假装不知qíng,慢吞吞从里面挪了出来。容实那脸笑得像花儿一样,她牵了牵嘴角,&1dquo;gan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