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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第十一章师命

  她说,&1dquo;夫子怎么不叫上学生呢!

淋雨要生病,淋着雪,雪化了,不是也伤身子嘛!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他打量她,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文细的鼻子,丰润的红唇。倾城之貌却配了副憨厚的实心眼,这个弟子收得很妙,将来也的确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收回视线,&1dquo;你怎么出来了?不叫法师替你算命么?”

  她摇摇头,&1dquo;我的生辰八字母亲都知道,横竖那些禅机我也听不懂,让我母亲去算就是了。”

  他拧起眉,&1dquo;你在太学呆了三年,连禅语都听不懂?到底是不愿听还是听不懂?”

  她窒了窒,唯恐惹他生气,忙道,&1dquo;夫子别恼,其实是不愿听。我耐不下xing子来,也不高兴费那个脑子。要算命,玄学里的师兄打卦极准的,gan什么非要到庙里来求?我母亲尚佛,和尚说什么都言听计从。”

  &1dquo;师兄会打卦,你自己呢?”他还是师长严厉的语调神气,&1dquo;乾卦九四、九五说的什么?坤卦上六、用六说的又是什么?”

  她有点木愣愣的,自己愚钝,《易经》学得一塌糊涂,简直没有脸见师尊。她面红耳赤,不过红起来也不是没头没脑的一大片。雪白的皮肤上浮层淡淡的绯色,不像羞愧,气色倒愈好了。

  他转过脸去,&1dquo;我再问你,食疗六养是哪六养?”

  她支支吾吾答道,&1dquo;以酸养骨,以辛养筋,以咸养脉,以&he11ip;&he11ip;”然后以了半天,没能答上来。

  &1dquo;以苦养气,以甘养rou,以滑养窍。”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qíng,转而长叹,&1dquo;是我平时关心你太少,你样样学,样样都是半瓶醋。这趟回了邺城就跟在我身边,三年功夫没教出点像样的学问来,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

  她心里叫苦不迭,但也不敢做在脸上。偷着瞥他一眼,他不像是随便说说的样子,她长揖道是,暗中流了千行泪。原还有盼头,满以为回了邺城自有师兄弟们接手,她还能像以前一样糊里糊涂过日子,如今看来她的如意算盘是泡汤了。

  他眼波一转,冷着脸道,&1dquo;怎么?我看你不甚欢喜的样子,想来是不愿意?”

  这个她可不敢点头,只顾讨好着,&1dquo;夫子门生三千,能相中我,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我粗蠢,怕体会不得夫子苦心,白白1ang费夫子jīng力。”

  他嘴角流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1dquo;既然知道自己的短处,说明笨得不算厉害,还有救。日后自省,长些眼色,处处留心,也好少挨些骂。等你有所成,届时再物色郎子嫁出去。慕容是天下第一家,不能讨个傻妃。若问师从何人,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她张口结舌,话说得太透彻了,叫她惶恐不安得很。嫁进慕容家非她所愿,其实找个像六兄一样淡泊名利的人也不错的。慕容氏除了夫子以外个个野心勃勃,她不觉得配了这样的男人会有什么幸福可言。担惊受怕着,若能登极文昌殿也罢了,万一败北,落个死无全尸。

  &1dquo;夫子教诲,学生铭记于心。”她自己虽有主张,可惜轮不到她提出疑议。夫子很qiang势,向来说一不二。她又是个温吞水,没有死到临头,她也懒得想那么长远的事。

  他背过身去,颀长的身条站得直。天青色镶猞猁大氅称着这皑皑白雪,十足方正齐楚的君子之风。

  弥生巴巴儿看着他等示下,他隔了半晌方道,&1dquo;明日你就及笄了,我这里有几句忠告。从前小,和同门笑闹在一处不打紧。往后要有忌讳了,食不同案,寝不同榻。jiao谈避视线,相隔三尺半。这是女子要遵守的教条,你可记得住?”

  她听了福下去,自退后好几步,&1dquo;学生谨遵师命。”

  他倒一怔,看来很会活学活用。听明白了,立时派上用场了。他咳了声,&1dquo;年下回来后可读了什么书?”

  她闷头道,&1dquo;读了《拾遗记》和《博物志》,只是还未读完,回头带到邺城去。”

  &1dquo;既然读了《拾遗记》,我且问你句最简单的。&1squo;夫人好学,虽死犹存;不学者,虽存,谓之行尸走rou耳。’这句作何解?”他饶有兴的望着她。

  她垂眼答,&1dquo;依学生的见识,任末是倡导活到老学到老。若是好学,虽死了,还和活着一样。但若是不好学,见识浅薄,活着也和行尸走rou一样。”

  他点点头,&1dquo;《博物志》呢?如今读到哪里?”

  她想了想道,&1dquo;我正想问夫子,&1squo;蜀南多山,弥猴盗妇人’,可是真的?把大道上的漂亮女子偷回去做妻子,生了孩子还送到娘家抚养。人和猕猴能够通婚么?”

  这倒问住了他,&1dquo;不过是神怪传说,自然不可信。人怎么能和shou类通婚?即便通了婚,也不能生下后代来。”

  这样一问一答很有些味xing,只是她并不正眼看他。虽合乎他的要求,此刻却又不得人心起来。她对她唯命是从是好事,但不懂得变通就是愚忠愚孝。显然她需要避忌的人里并不包括他,她竟连这个都不懂!

  &1dquo;尊长教诲时,目光游移闪躲是为藐视。”他沉着脸,&1dquo;你可在聆讯?”

  她木讷的抬头,&1dquo;夫子刚才不是说&he11ip;&he11ip;”

  &1dquo;我是你师尊,不是你同窗。”他一道眉挑得老高,&1dquo;你没有听清我的话,孺子不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