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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锦书挨过去在脚踏上半跪着,倚在太皇太后炕前。太皇太后的手就像皇阿奶的手一样,万事不用动,连剪子都用不着拿,双手保养得光滑柔软。戴了护甲的两指高高翘起来,在她鬓边轻轻的抚,温声道,&1dquo;我才刚还和你塔嬷嬷念叨你呢,不知道你在皇帝身边好不好。你如今在哪个值上?”

  锦书躬了躬身,&1dquo;奴才谢老祖宗垂爱!

回老祖宗的话,李总管给奴才派了差使,奴才眼下在御前尚衣呢。”

  太皇太后讶异的哦了一声,复又堆个笑脸子道,&1dquo;锦书,我问你一句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成不成?”

  锦书忙站起身恭谨道,&1dquo;老祖宗只管问,奴才定当知无不言。”

  &1dquo;你和皇帝两个怎么样了?昨儿夜里皇帝可临幸你了?”太皇太后直剌剌地说,&1dquo;我也没有旁的意思,不过好叫我心里有数。皇帝如今不比从前,把个养心殿围得铁桶一样,咱们外头的人要想知道里头的境况,那压根儿就是办不到。他提防着我这个老婆子,我却拿他当心尖上的rou,你也别害臊,我们都是过来人,没什么可忌讳的。你说实话我疼你,你要是哄我,那我可就不高兴了。”

  锦书听了那些话忙不迭跪下磕头,&1dquo;奴才不敢欺瞒老祖宗,奴才身份低微,没有福气伺候万岁爷。奴才句句实话,请老祖宗明鉴。”

  太皇太后看着她泫然yù泣的脸,心道这大抵该是真话。她眼下到了御前,皇帝不让宫女子近身的规矩也破了,听说还让住螽斯门,倘或是临幸了也用不着躲躲藏藏,如今谁还能将她怎么样呢!

昨儿太子上养心殿闹去了,结果如何?事儿没办成,还斥令面壁思过。

  皇帝就跟魇着了似的,和当年的高皇帝简直是一模一样。论理儿拿出太皇太后的范儿来,先把这祸根拔了也易如反掌,可谁敢冒这个险?这会子说什么都晚了!

晚了&he11ip;&he11ip;

  太皇太后在她脸颊上轻抚,若有所思,半晌方道,&1dquo;听典仪局的来回话,说皇帝今儿上朝出了洋相了,磕破了头,是摔的?”

  锦书心头狂跳起来,要坏醋!

叫太皇太后知道那个口子是她拿砚台砸的,她还能活着出慈宁宫吗?

  她嗫嚅着正不知怎么回答,太皇太后又自顾自道,&1dquo;你既然到了他身边就多替我留心吧!

我这个孙儿,也是捧凤凰那样养大的,文韬武略自不在话下,只是有时候不拘小节了点儿,想是当初在军中养成的习惯,胡打海摔惯了的。”她看着锦书,勾起一边嘴角慢慢说道,&1dquo;那起子奴才还混嚼舌头,竟说万岁爷是叫你给伤着的,我一听就来了火气。你在我身边几个月,脾气好,最善xing不过的,我瞧在眼里,心里都知道。那些个闲碎催,浑身尽是搅屎棍子的能耐,看见别人安乐了,他们就眼红。你是个稳当人儿,绝不能gan那种犯上作乱的事,定是他们讹传的。伤了圣躬,那可是灭顶的大罪,谁不明白这个理儿,你自小在宫中,比谁都懂规矩,对不对?”

  老太太这招敲山震虎用得也很无奈,皇帝身手了得,怀来之战时一个人撂倒了大邺的四员猛将,说他自己走路撞破了头,说出去谁能信呐!

可怎么办呢,眼前这位再放肆,皇帝不下口谕轻易动不得。太皇太后一把年纪了,威严不在话下,对这么个小丫头却束手无策。不能太上脸子,得拿捏好火候,适当的提点一下也就是了,全看着皇帝了,谁叫他挨了打都闷声不吭呢。

  锦书背上汗津津的,自然明白太皇太后的用意。既给了台阶就顺着下吧,这会儿可不是说大实话的时候,她要是不识时务,立时的就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太皇太后携起她的手,温言道,&1dquo;好孩子,我原想还你个公主的名分,再给你指户好人家嫁出去,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现下看来是不能够了。你瞧瞧你主子gan的那些事儿,我没法子说他,人到了这个份上,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如今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瞧着他一片痴qíng,好歹顾念着他点儿。你心里怨他我都知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改朝换代总免不了血流成河。再怎么怨,也还得活下去不是?丫头,只要你愿意一心一意跟着皇帝,你的位份我来给你晋,你说这样可使得?”

  这些话对于太皇太后来说该有多熬人!

她一辈子昂着头高高在上,现在却要对个小宫女下气儿求qíng,她心里的委屈和不甘有谁知道呢!

  锦书忙起身蹲福,&1dquo;老祖宗这是要折奴才的寿了!

奴才谨记着老祖宗的教诲,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好万岁主子。至于旁的,奴才不敢有所求,老祖宗也别替奴才cao心晋位份的事儿,奴才没有做宫妃的命,这辈子就做个使唤丫头也知足了。”

  太皇太后蹙起了眉,&1dquo;你对你主子就没有一点儿意思吗?撇开那些仇不说,咱们万岁爷的人品相貌百里挑一,他对你死心塌地的,你半点动容皆无?”

  锦书不言声儿,哀戚地想,怎么能不动容!

他死心塌地,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的心!

可惜自己早被命运压弯了腰,除了辜负他,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太皇太后觉得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她眼里的悲伤骗不了人,她对皇帝还是有感qíng的,既然这样就不必提心吊胆的唯恐她谋害皇帝了,qíng这个东西可比手铐枷锁有用得多。

  &1dquo;算了算了,全当我没问。”太皇太后笑着摆了摆手,&1dquo;也是的,姑娘家的心思怎么好当着众人的面问呢,是我糊涂了。快着,端些果子来,如今锦书是客了,咱们该以礼相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