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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锦书听得腿肚子转筋儿,兔子尾巴点儿长的路,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虽说还办了杨大喇,可也没费太多的手脚,这一路用的时间够久的,照这么算,都能跑出午门去了。她窥了他一眼,呐呐道,&1dquo;那奴才也得回去啊,老祖宗那儿短不得人。”

  皇帝负手仍是缓缓的踱,&1dquo;你伺候老祖宗使得,伺候朕就使不得?朕记得你前头还说,老祖宗是主子,朕是正经主子来着,难不成是哄朕?”

  锦书驯服的应,&1dquo;奴才句句肺腑之言,不敢欺瞒万岁爷。”

  皇帝轻轻哼了一声,&1dquo;你胆儿肥得很,朕可不敢认定你是个老实人。”

  锦书冤枉的半张着嘴,&1dquo;比如说呢?”

  皇帝听了那句&1dquo;比如说呢”,差点没笑出来,心思转了转,他故意套她的话,&1dquo;你在景仁宫那几天,是太子亲侍汤药吗?我瞧是他身边的人代劳的吧!

太子擎小儿娇惯,他身子不好,谁也不能叫他受累,让他整夜的侍奉你?除非你的面子比朕还大。”

  锦书是夜里想了千条路,醒来照旧卖豆腐。她本就实心眼儿,被皇帝一绕,没留神就说漏嘴了,脱口道,&1dquo;奴才哪能叫太子爷伺候呢!

太子爷有外县的通本奏章要批,整夜的连眼都阖不了,我再让他cao心,那奴才不是该死了吗!

  皇帝挺起了胸膛,这事儿其实特简单,先头是他自己嫉妒冲昏了头。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连坐都费劲,太子体人意儿,平常又极其的洁身自好,哪能趁这当口&he11ip;&he11ip;咳咳,他是有点为老不尊,不过细推敲,正是这个理儿呀!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那边锦书咬碎了银牙,这人忒坏了,他还在琢磨那桩事儿。自己肚子里没有弯弯绕,被他一算计就上套了,不过瞧在他前头失态成那样,她也不忍心接着气他,万一真气出个好歹来,他这几年励jīng图治的江山岂不无福消受吗?

  &1dquo;到底是这样。”皇帝沉吟,脚下停住了回身看她,从钮子上解下金链子往她手心里一放,&1dquo;上回朕收了你的表,现在还你。”

  锦书怔忡着握在掌中,不太明白他拿去的东西怎么又还回来了。这会儿也不问那么多,蹲了蹲身子道,&1dquo;奴才谢主子赏。”

  皇帝挑着眉说,&1dquo;你谢得倒快!

这不是原先那块了,太子送你的怀表叫朕砸了。”

  锦书心里拔凉,低头托着看,一样的花纹,一样的挂件儿,没哪儿有差别呀!

她捏了鎏金钮儿,表盖子弹开了,背上写的不是&1dquo;东篱”,竟是各缺了一的&1dquo;澜舟”二字。

  她慌了神,胸口咚咚直跳,只定定看着他。

  皇帝被她瞧得心虚,吞了口唾沫说,&1dquo;你别惦记太子那块了,这是朕赏你的,你只管带在身上。御赐的东西好好收着,内务府回头要记档的。”

  锦书垂下头说,&1dquo;奴才受之有愧。”

  叫皇帝喜欢着,那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帝料她又要推脱,便沉着脸说,&1dquo;你可仔细了,朕的赏赐你敢不接着,这是大不敬!

细论起来是什么罪过,你不会不知道吧?”

  锦书不敢有违逆,只好攥着拳头道是。

  皇帝不再说话,沿着甬道中间的御路悠哉前行,风chuī动了他腰间的行服带,引得细索子和白玉环相撞,出簌簌的脆响。那马褂上的开光柿子和如意纹被日头一照,衬着湖色的冰梅纹暗花缎地,仿佛置于冰雪之上似的熠熠生辉。

  锦书低头托着怀表,只觉得那怀表兀自起了烫,叫她拿捏不住。再看皇帝时,他已经进了徽音左门,门上的太监垂手跪着,背后的辫梢儿直拖到了皂靴的粉底上。

  御前的太监早就在边门上候着了,一见皇帝就撒丫子跑了过来。常满寿远远打个千儿,又紧走几步上前接了皇帝的帽子,边道,&1dquo;主子回来了?户部、礼部,并军机处才刚递了膳牌子过来,几位大人来给太皇太后磕头请安,这会子在偏殿西暖侯驾呢。”

  皇帝嗯了声,问&1dquo;庄亲王牌桌上下来没有?”

  常满寿笑道,&1dquo;王爷一早儿就在暖里等主子了,眼下和臣工们吃茶说笑呢。”

  皇帝眉眼间尽是舒展的笑意,接过热帕子擦了擦手,方道,&1dquo;今儿扰了庄王爷雅兴了,改明儿个再凑齐了人陪他摸两圈吧。”

  奉旨搓麻,多叫人高兴的字眼儿啊!

常满寿欢实而响亮的应个嗻,正要引皇帝进殿,皇帝回头对锦书道,&1dquo;这会子不得闲,等花朝节那天游湖,朕打人给你送两只叫蝈蝈来。前儿南直隶总督进京,在怀里揣了几千里送进宫来的,是&1squo;夏叫’,你好好伺候,等端午就能开嗓子了。朕不愿意养,怕麻烦,你替朕看护着,朕有空就过来瞧。”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点心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透了就是先下个饵,然后隔三差五的来凑凑热闹,有了由头才好名正言顺,万岁爷多早晚爱玩蝈蝈来着?以往得了都往皇子们的寓所里送,这会儿调转了枪头冲慈宁宫来了。

  这原本是莫大的抬举,她该当谢恩才对,可锦书却苦起了脸,她绞着手绢,大眼睛水汪汪的像只受了惊的鹿,她说,&1dquo;回万岁爷,不是奴才不知好歹,奴才没法子养蝈蝈,奴才打小儿怕虫子,不管是蝈蝈、蚱蜢还是纺织娘,奴才看见就害怕,您让我养鸟养狗都成,就是别叫养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