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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景仁宫是太子东宫,处处金碧辉煌,檐角安放了五只走shou,檐下是单翘单昂五彩斗拱,并龙凤和玺彩画。景仁门内有座石影壁,她眯着眼看,那壁是她皇父从鲜花深处胡同礼亲王府讨来的,原先放在乾清宫,如今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沉思之间,身后明间里的西洋自鸣钟当当响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宝座上方高悬的&1dquo;赞德宫闱”四个大字上。那是钦赐墨宝,力深厚,雄浑豪迈,她纵是不待见写字的人,却也赞叹这几个字写得jīng妙。

  算算,皇帝出宫四天了,听说这会儿正往西山键锐营去,原先料着要十来天才能完成的行程,这么看来要缩短两三日了。

  出巡的头天就遇上大雨,也不知受了凉没有。破五晚上染了风寒,后来咳嗽一直没好利索,这一淋雨,怕是又要复了&he11ip;&he11ip;她糊里糊涂的想,还有那个针眼儿,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他通医理,就是不要御前的人料理,自己也可以拾掇好吧!

  她靠着雕龙柱,神思有些昏溃。身上的伤将养得差不多了,心里却一阵阵虚,只觉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似的。

  突然一机灵,她猛地从这牛犄角里挣了出来,抚胸喘了喘,腔子里突突直蹦,这是怎么了?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真是挨板子挨昏了头,cao心谁不好,偏cao心起他来了!

  她抡扫把似的把脑子里打扫了一遍,不该存着的东西都得清理出去。这个年纪爱做梦,自己也不例外,可也要看对谁。虽然皇帝是紫禁城里至高无上的王者,或者他还是全部宫女子的梦想,别人盼着他,指望着他尚犹可,自己却不成!

不说想法子杀他,至少不能忘了对他的恨吧!

  她望着远处广阔深远的殿宇,眼睛渐渐涩。父母兄弟在天上瞧着她呢,瞧见她这么没出息,母后该哭了。她使劲攥着拳头,把指甲都压进rou里去,太阳照在身上暖哄哄的,她的手脚却是冰冷的。不许有下回了!

她狠狠地想,再有下回就自己给自己掌嘴!

  怔忡间,听见石影壁外的景仁门上有击掌声传来,宫里在值的人都出来相迎,想是太子朝房里回来了。皇帝出巡,太子监国,代皇帝处理朝政事务,这两日不作视朝,只在值房里接见臣工,听各地奏报,批阅折子。太子这样爱玩的年纪上能静下心来处理政务,连一向以严谨出名的帝师辛无庸都赞赏有加,足见太子国事为大,难能可贵。

  即便不上朝,接见臣工还是要着朝服的,太子由内侍簇拥着从影壁后出来,头上戴着红绒结顶朝冠,身上是杏huang的正龙大襟长袍,披领和袖口表着石青片金海龙皮缘,一派宝相庄严的威武气派。锦书从没见过他穿大礼服的样子,果然是磊落分明,愈的英气bī人。

  她随众人一同俯身肃下去,太子快步上来扶她,笑道,&1dquo;成了,拘这些个礼做什么!

”又问,&1dquo;今儿好些了?”

  锦书道,&1dquo;好些了。”

  他摘下朝冠递给随侍的太监,伸手便要携她,锦书让了让,颇有些尴尬的意思,所幸旁边的人个个低着头,就是看见了也只作没瞧见。

  太子不问那么多,牵了她的手就往殿里去,安顿她歇在炕上,自己也挨在她边上坐下。两个人相视而笑,太子和煦问道,&1dquo;早上用了?”见她点了点头,便追问,&1dquo;用了什么?”

  锦书侧过脸莞尔,&1dquo;怎么和老妈子似的,还管人家吃了什么!

左不过一碗奶皮子,还有两块枣泥山药糕。”

  太子解起了披领上的金钮子,因着边上的侍立的都给打出去了,他只好自己动手。太子爷擎小儿身娇rou贵,大事小qíng全不沾手,如今自己解钮子,来回的折腾总不得法。锦书看见了就起身替他宽解,一边问,&1dquo;今天的朝事可还顺畅?”

  太子说,&1dquo;无非是各地的奏报陈条,还有晴雨表,再不然就是官面上的恭请圣安的请安折子。我只检点通本批阅,部本是军机财政的要紧事,擎等着皇父圣裁。”

  他抬高了脖子让她伺候,眼睛低垂着看她,将养了这几天很有些成效,那脸嫩白如玉,就着玻璃窗子上折she的光细打量,孩子似的覆了绒绒的汗毛。他笑着曲起一根手指在那面皮上一刮,戏谑道,&1dquo;滑不溜丢,还是我景仁宫养人。”

  锦书一下红了脸,拍下他的手道,&1dquo;亏你还是个储君,这么不老成,叫我用哪只眼睛瞧你呢!

  太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齐整雪白的牙齿,只道,&1dquo;这是在内廷,我心里喜欢,谁管得着?你在我面前,就像眼里进了沙子,断不能等到明天再揉的。”

  锦书取下披领挂到屏风后的架子上,嗔道,&1dquo;说的什么话!

我正要回太子爷呢,我伤好得差不多了,过会子就回慈宁宫去,老祖宗那里短了人伺候怎么成!

我在这里躲着,要忙坏net荣和入画几个了,没的让她们在背后骂我。”

  &1dquo;这也忒不通qíng理了吧,你在这儿是养伤,又不是逛园子,她们记恨什么?”太子拉着脸道,&1dquo;依我说你还是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呆着,等皇上回来我就求他让我开衙建府,咱们远远的出去,不在她们眼里戳着,省得讨她们嫌。”

  锦书笑他孩子气,抿着嘴也不驳他,只说,&1dquo;先头说好的,别又二意思思的,我在太皇太后那里当着差方是保命的符咒,崔谙达不是说过利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