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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太子提心吊胆,偷眼觑皇帝的脸色,踌躇半晌才鼓起了勇气,&1dquo;皇父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子不才,儿子想为皇父分忧。”

  皇帝闭眼深叹了口。分什么忧?这忧愁都是你惹出来的!

事实是这样,却难以启齿,怎么说出口?说后宫佳丽都是朕一个人的,她也是朕的,你别动她的脑筋?不不,万万说不得!

太子是他的第一子,十四岁上得的儿子,未登基前一有空闲就把他当玩意儿似的玩,虽说他如今御极,太子也长大成人,父子再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可那份拳拳爱子之心绝不比天下任何一位父亲少,若为个女人翻了脸,岂不应了那句qíng场无父子?

  皇帝的眉蹙得愈紧,袖子里的怀表指针每走一下都像敲在他心上一样。他收拢了五指,抬眼看太子,他脸上有怯意,那双肖似他的眼睛里含着疑惑和探究,见他不应也不敢多言,只拘谨的立着。皇帝无奈地压了压手,&1dquo;你坐吧。”

  太子直觉绷着的弦一松,暗暗长出一口气,躬身应个是,退坐到花梨木帽椅上,毕恭毕敬的挺直身子坐好,小心的问,&1dquo;皇父可是为丰台大营的事恼火?请皇父放心,儿子今早已命左良往丰台去了,把军中事务一应接管下来,原来的右翼长陈之信罢了职,押入牢内听训,等掌印大臣从通州回来再行落。另外,儿子以为丰台大营并通州大营、西山键锐营是咱们大英的京畿命脉,京里虽有步兵统领衙门,但人数总归有限,一旦有了什么,入京勤王还是要靠那三个营。眼下四海升平,兵将cao练多有松懈,儿子已传令,各营即日起演习兵马一月,以震我大英禁军雄风。”

  皇帝有些心不在焉,只点头道,&1dquo;你这差办得好,朕心甚慰。”

  太子又没了主意,他素来知道皇父心思比海还深,单靠揣测怕是不中用的,又想起一桩闲事来,便道,&1dquo;皇父,老肃亲王后儿出殡,皇父要不要去上个筵?”

  皇帝诧异道,&1dquo;什么时候薨的?怎么没报宗人府,也没让内务府具本上奏?”

  老肃亲王是老辈子里的堂叔,和高皇帝是平辈的,当初高皇帝晏驾,他那时正攻到良乡,家里的丧事都是靠老肃亲王和几个叔辈的宗亲料理的,如今薨了,论理他怎么都是要前往吊唁的。

  不想太子笑起来,&1dquo;这回的事儿没丧帖子,也没上奏,是活出丧,蒙阎王爷的。老肃亲王下了钧旨,说自己家里热闹热闹就完了。”

  皇帝啊了声,&1dquo;这事搁你三叔身上倒不奇怪,肃亲王怎么也耍这花枪?才多大年纪就要借寿!

  太子道,&1dquo;谁能嫌命长的!

这点子就是三叔上年出的,那时候老肃亲王病得脱了相,三叔说等大安了办上一场,这叫以毒攻毒。”又道,&1dquo;皇父就别去了,儿子代劳奔个丧便是了。听说要请喇嘛念经,还有大觉寺和白云观的和尚道士,chuī鼓手都是老肃亲王旗下的包衣奴才,老王爷家的七叔和九叔还要登台唱《guī虽寿》呢!

  太子说着已然笑不可遏,皇帝看着他喜笑颜开的样子,心头虽还有气,到底是作不出来,暗想他尚年轻,只口头上教训一番就行了。太子看上去老辣,心智却未大开,长辈们捧凤凰似的养大,是不能和他那时候比的。他常年混迹军中,先帝打下了底子,他十五岁时便能领兵作战。现下太子能坐享江山,用不着像父辈一样受那些磨练了,太平太子当得缺心眼儿,或者稍加提点就好了。

  &1dquo;行了,别笑了。”皇帝沉声一喝,太子乖乖闭上了嘴。皇帝复拉着脸道,&1dquo;朕问你,才刚你母后打人来叫你,你做什么不去?”

  这下太子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唯唯道,&1dquo;皇父明鉴,儿子眼下不想纳妃,求皇父给儿子做主。”

  皇帝冷冷一哼,&1dquo;真是混账话!

天家最注重的是子嗣,你到了年纪还不大婚,如何开枝散叶?这不光是你的事,也是稳定朝纲的大事,你身为太子,当以大局为重。”

  太子是个犟头,他梗起了脖子,&1dquo;儿子觉得办好差,为皇父分忧才是顶顶要紧的。儿子现下还未弱冠,没必要急着大婚,要是要腾房子,那皇父给我在宫外指个寓所,儿子搬出去也成。”

  皇帝一听这话气得不轻,霍地站了起来,指着太子的鼻子骂道,&1dquo;你大胆!

我瞧你是个猪油蒙了窍的!

什么腾房子?这上万的屋子还不够住的?朕是要你腾房子吗?你再犯混,就给朕上外头chuīchuī凉风醒醒神,再进来和朕说话!

  平地一声惊雷,吓得殿内太监宫女纷纷跪地打起了哆嗦,太子嘴硬,心里也还是畏惧的,忙跪下磕头道,&1dquo;儿子大不孝,惹得皇父动怒,请皇父保重圣躬,若是气坏了身子,就是把儿子磨成了粉也不足以抵罪。”

  皇帝心里窝着团火,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本想把事先放一下,等从容了再说,结果这根qiang筋三两句就把他惹毛了。眼下心火烧得旺,脑子里是一盆浆糊,一个乱线团,什么头绪都摸不着了。从袖子里头抽出那块怀表往他面前狠狠一砸,表面微凸起的玻璃霎时四分五裂,表盘扭曲变形,一地的破碎的残骸。

  皇帝负手站着,胸前的起花团龙龙呲目yù裂。太子惊恐的抬头,只见他脸色苍白,对殿内侍从道,&1dquo;都出去,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进来。”

  太监们的马蹄袖甩得山响,应个嗻,呵腰恭肃地退下。

  皇帝语调冷然,&1dquo;你怎么说?”

  太子额上冷汗簌簌而下,他并不为自己担心,只怕锦书有个好歹,便膝行几步上前,以头杵地央求道,&1dquo;好皇父,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对宫女动心思。求皇父开恩饶了锦书,是儿子硬把东西塞给她的,她只说不要,儿子仗着自己的身份bī她收下,还让她一刻不离的带在身上,她是没法子可想,不敢得罪儿子才勉qiang接着的。万岁圣明,饶了她这一遭,儿子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