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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皇帝不爱听官面上的那些话,更希望和她像普通人那样对话。她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劲。只可惜了,他们注定是敌对的,要像世仇一样的活着。她的温顺不过是表面上的,心底里不知怎么恨他呢!

他自嘲的笑笑,也好,面上的温顺也叫人受用,偌大的皇宫里,谁不是嘴上热闹背地里算计的!

怎么说来着&he11ip;&he11ip;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他转过脸看着她,她眼里还存着畏惧,他反倒平静下来。畏惧好啊,宁要人怕,莫要人笑。就让她这么敬着他吧。

  皇帝恍惚有了些笑意,&1dquo;别这么说,朕向来赏罚分明,你今儿帮朕省了三千银子,该当要赏你的,你有什么心愿只管说。”

  锦书一味的摇头,&1dquo;多谢万岁爷,奴才眼下挺好的,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要,惟愿兢兢业业伺候好老祖宗,就是奴才的造化了。”

  皇帝倚着肘垫子沉吟,这是怕被扫出慈宁宫吗?果然出了永巷就再也不愿意回去了。轻轻咳嗽了一声,口气淡然道,&1dquo;哪天老祖宗嫌你了,必是你做得不够尽心,要轰出去也是你的命。”

  她瑟缩一下,彻骨的寒意涌上来,低声应道,&1dquo;万岁爷说得是。”

  &1dquo;只是你也不用怕,到时候我自然打人让你过乾清宫去。”皇帝说着,然后很快转过脸。窗上烫金雕花的框映着刻丝弹墨的幔子,那样晦暗深沉的颜色。

  他松开蜷曲的十指想要平复思绪,却按捺不住的胸口突突直跳。她会谢恩吗?还是会为了她的尊严婉言谢绝?他御极九年,形形色色的女人都见过,总逃不出一个撒娇卖乖,求怜争宠。她却叫他看不透,或者根本就不该把她放到那堆女人中间去。他只觉头隐隐作痛起来,期待什么?期待她的明媚一笑?对他吗?真是疯了!

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车厢那么小,四面围着厚厚的毡子,一丝儿风都透不进来,两个人肩并肩坐着有些拥挤,原当该很暖和的,可锦书背上却寒浸浸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她开始焦躁,为什么还没到宫门?

  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马车疾行着,时不时听见鞭子挥动的呜咽声。突然一个颠簸,她晃了晃,险些没栽倒,一双温暖有力的手适时拉了她一把,她惊魂未定,直叹道,&1dquo;好险!

  皇帝倏地怔忡,眉心慢慢拧起来,就那么微眯着眼看她,脸上浮起一种yīn鸷到极点的神色。握着她腕子的手一点一点收拢,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一般。

  锦书吃痛抬头,本能的想挣脱,可他的力气那样大,她越是挣,他握得越紧。她仓皇失措,只觉剧痛入骨,再也忍耐不住了,轻轻哼了一声。他这才放开手,向她胸前探去&he11ip;&he11ip;

  第四十二章net恨八九

  &1dquo;这是什么?”皇帝说着去触她背心钮子边上露出来的链子。那链子是点翠镶金制成的,皇帝当初嫌番邦进贡的西式怀表所配的链子呆蠢,特令造办处按着怀表上的花纹样式打造出来的,链子只有两条,一条自己留着,一条赏了太子,全大英寻不出相同的第三条来,如今怎么在她身上?

  他沉着脸,捏住链子接口处的点翠一拖,底下果然是一块鎏金珐琅怀表。再一摁表盘下沿的金钮,表盖儿弹起来,内盘上赫然刻着&1dquo;东篱”二字。东篱是太子的小字,惟有他贴身的东西上才留款。皇帝面沉似水,冷声道,&1dquo;这表是太子的,怎么在你身上?”言罢不等她解释,狠狠盯住了她,&1dquo;太子极爱这块表,向来从不离身,说,可是你偷来的?”

  锦书吓得几乎哭出来,忙摆手道,&1dquo;不,不是的&he11ip;&he11ip;”

  皇帝看她脸色惨白,髻微松,知道她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太子的珍爱之物在她身上,她自然是不会去偷的,那么就是太子送她的&he11ip;&he11ip;皇帝大雷霆,原本主子赏东西给奴才无可厚非,他倒不是气这个,只恨她为什么要收。莫非他们已经自订终身了不成?他看着那双鹿儿般的眼睛,生出无比的愤怒来,连连冷哼,&1dquo;好啊,好大的胆子!

宫廷之中私相授受,你可还把宫规放在眼里?真真是看不出来,人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你到底是应了这句俗语。”

  他铁青着脸,眼里尽是满满的厌恶,仿佛她是洪水猛shou一般。锦书哽得喘不上气来,只担心会连累了太子,忙在他脚边跪下,抱着他的腿告饶,&1dquo;奴才错了,求主子消消火,太子爷是怕奴才睡误了点,这才留了表给奴才使的。万岁爷要罚就罚奴才吧,千万不要迁怒太子爷,他是看着小时候的qíng分可怜我,并不是什么私相授受。”

  皇帝被她一番话激得冷笑起来,眼下是自身难保,还急着替太子求qíng,不是暗通款曲是什么?他直恼得胸口剧痛,心里一阵阵紧,连着舌根也苦起来。看她眼泪汪汪的伏在他腿边,真狠不得奋力的踢开她,可终究还是忍住了。他虽脾气不好,脑子却还是清醒的,要撒气还不容易?只是泄愤之后怕不好收场,这一脚下去再想挽回便难了。

  皇帝忽又想起出宫时的场景,她就在神武门前,身上揣着太子的信物,他要是晚到半步她会怎么样?拂袖而去,然后石沉大海?他顿时心乱如麻,一面庆幸着,一面又暗自恼怒,要是真走了倒gan净了,眼下这烂摊子怎么收拾才好?

  太子上回递折子说要修缮泰陵,他隐约已经觉察出异样来了,只不过不敢肯定。昨儿叫起之后又专程留下来,和他喋喋说了一通胡话,什么恐怕自己不长寿,又是什么不想连累人家女孩儿年轻轻守寡,横竖就是不想大婚。他原当他是小孩心xing,问他怎么不去同母后说,他说母后那里难说通,还是皇父主意大,拍了板的事定下就是定下了,金口玉言再难更改。如今看来是早存了心思的,不肯纳妃,莫不是想着锦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