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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弘策走了半年多,定宜托师父打听他的近况,据说战局还算稳定。他也每每有请安折子递上去,在那头艰苦是一定的,不过曾经在那里生活了十来年,适应起来应该不难。她听了松口气,反正心头总有一根线细细吊着,吊久了也习惯了。

  她临盆在十月里,那天天气很好,她和海兰在窗下逢小袜子。刚fèng了一半,腿肚子上热烘烘的一阵流下来,不知是个什么。低头一看,鞋都湿了,她红了脸,&1dquo;嗳,怎么回事,醒着尿裤子了。”

  海兰一看唬着了,&1dquo;这是羊水破了吧?”

  赶紧起来叫嬷儿请稳婆,家里一通乱,找你找他的,最后安了netg。

  没有男人在,她害怕却没有依赖感。她从小摔打,经得起事儿,也扛得起担子。后来虽晃了神,现在依旧是铮铮一身傲骨。稳婆说没见过这样的产妇,一滴眼泪也没有,就咬着一块汗巾,咬得牙根出血,不叫也不喊。孩子脑袋大,出产门的时候妈很受了些苦。她自己吩咐,说万一有个闪失,保小不保大。哪儿有这样清醒的人呢!

大伙儿愈紧张,谁也不愿意出事,好不容易的,把孩子接到了世上。

  听见那小嗓门儿一声嚎啕时,她才跟着放声哭起来。海兰来瞧她,她哭得止也止不住,抓着她的手,断断续续说:&1dquo;我做错了&he11ip;&he11ip;我天天想他&he11ip;&he11ip;”

  海兰含泪宽解她,&1dquo;会好起来的,再过段时候他就回来了。你现在身子虚,不能哭,会哭坏了眼睛的。”从保姆手里接了孩子来给她瞧,&1dquo;是个小子,长得真漂亮!

  她睁眼看,刚落地的孩子,跟只小耗子似的,五官却辨认得出,长得和弘策很像。她吃力地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刮他的小脸蛋儿,&1dquo;这么红啊。”

  嬷儿说:&1dquo;过三天就不红啦,现在越红,将来rou皮儿越白。瞧好了吧,咱们哥儿是个美男子,长大了迷死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儿。”

  她馨然笑了,脑子里迷迷糊糊想,当初吃好些姑娘果儿都没用,生的怎么还是个小子呢!

  坐月子了,那就休养吧,见天儿的炖jī炖蹄髈。那天夏至拎了只鸭来,说是从合jī鸭的小贩那儿换的,挑了笼子里最肥的一只,问是想蒸啊,还是想酱。

  海兰抱着哥儿出来,站在檐下说:&1dquo;月子里吃鸭子,老了脑袋跟鸭子似的乱颤。”

  夏至摸了摸鼻子,&1dquo;还有这说法儿呢,那就让奶妈子吃吧!

”上前来扒拉襁褓,&1dquo;让我瞧瞧哥儿好不好。”

  孩子刚吃了奶,闭着眼睛偎在海兰怀里睡呢。白生生的小脸儿,嫣红的嘴唇,嫩得跟块豆腐似的。夏至啧啧两声,&1dquo;这不是年年有余里那个抱鱼的胖娃娃嘛,小树歪瓜裂枣的,生出这么好的孩子来&he11ip;&he11ip;海兰,你说他该叫我什么呀?是不是该叫我舅舅?”他压着嗓子在边上喊,&1dquo;别睡啦,成天睡不腻味吗?叫我一声儿,叫舅舅。”

  海兰笑了笑,&1dquo;孩子就得睡,睡了长脑子。”说着转过身,进屋升摇车去了。

  该起名字了,以前想的几个拿出来看,觉得都不好。师父说:&1dquo;不着急,先取小名儿。过两天我还上妙峰山走会呢,到时候请庙里主持费费心。那主持有学问,他给舍了名字,孩子将来磨难少,好养活。”

  取rǔ名不讲究,什么猫儿狗儿的很随意。像定宜叫小枣,汝俭的难听点儿,叫疙瘩,现在想起来还惹人笑。大家合计了好久,最后定宜说就叫弦儿吧,&1dquo;常给我提醒,给我紧紧弦儿。”

  就这么定下了,两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孩子是希望,也是麻烦,整天吃了拉了,忙得你没空心烦。

  海兰特别羡慕她,说:&1dquo;有个孩子多好啊,老辈儿里完了,他还能接着替你活。咱们弦儿长得又好,不愧是帝王家的根苗,真招人喜欢。”

  定宜就把孩子往她怀里送,&1dquo;这也是你的孩子,咱们俩一块儿带着他,他以后管你叫gan妈。”再瞧瞧她脸色,试探道,&1dquo;你和三哥这一段,过去就过去了。毕竟他什么都没给你留下,你将来还是得有个依靠。”

  海兰举起弦儿笑道:&1dquo;我有依靠呀,我有gan儿子,我的弦儿给我养老。”

  她就是敷衍吧,就是不爱想那些。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一门心思全在孩子身上。定宜哀声叹口气,转头看,夏至靠着抱柱,正盘弄他的腰牌呢。

  眼看又要过年了,今天进腊月,孩子的满月酒不能办,自己家里人偷摸着聚在一起吃顿饭。师父还没来,都等着他,过了会儿前院人进来传话,躬了躬腰说:&1dquo;主子,七王爷又来了。”

  怎么说又来呢,因为之前几回她都没见,大着肚子见了就穿帮了。

  门房说:&1dquo;这回有言在先,您一定得见,有急事要和您说。”

  定宜听了站起来,出花厅上前边去了。

  七爷戴着万福万寿暖帽,帽顶上坠个大红的穗子,一低头,回龙须在耳朵边上晃dang。看见她来嘿了声,&1dquo;你藏得够深的,这有小一年没见了,怎么胖了呀,脸儿圆了。”

  她两手抄在皮袄底下,笑着一蹲福,&1dquo;七爷来了?瞧您气色真好,您大婚我没去,您别怪我。快上里头坐吧,天儿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