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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一夜里睡得不甚安稳,怪梦一个接着一个,次日起来jīng神头大不济,吃过十锦汤团就恹恹的歪在榻上,喜娘拿了妆奁陪嫁的清单来报花名,她大略听了听,只顾靠着软垫打盹,众人也知道娘子前一晚必定睡不踏实,也不闹她,一应事物都到跨间里去筹备,直让她睡到未正二刻才去叫她起来沐浴净身。

  补了一觉,又在桶里泡了些时候,气色好了许多,着中衣出来,微云拿大氅裹了她推到梳妆台前,燕王妃挑的十全喜娘绞了五色线来给她开脸,一抽一拉间汗毛薅下一大片,登时半边脸热辣辣的,好容易开完了,一照镜子两颊通红,淡月忙拧了帕子给她敷上,她暗叹这娘子真是不好做,竟还要受这样的苦

  隔了好一会儿退了红,又开始描眉画目点口脂,换了大红的麒麟通袖圆领袍,束起素光银带,披起了云霞翟文背子,众人再一看她,原来的素净淡雅一扫而空,盛装打扮下端的是光彩照人,显出一种妖娆别致的美来,满室哗然,几个喜婆啧啧道,&1dquo;看见的美人儿多了去了,却没见过这样齐全的,这是哪里来的天仙呢,真个儿迷死了人。”

  燕王妃愈撞进心坎里来,上上下下细打量了,着人取了金项圈来给她戴上,抚掌道,&1dquo;这闺女认晚了,没能在身边留上两年,可惜了。”

  正说着,门上丫头报,&1dquo;三位爷来了。”

  朱高炽领了两个兄弟进门来,众人福身见礼,燕王妃道,&1dquo;今儿得闲儿?都来凑热闹?”

  朱高炽笑道,&1dquo;今儿是妹妹的好日子,再忙的事也要放下,自己姊妹,好歹来瞧瞧,看有什么缺的没有,咱们也给妹妹添妆,是做哥哥的意思。”边说边下意识回身看,笑意更浓。

  那高阳郡王面色不善,见那女孩儿艳若桃李,笑得眉目生采,心头一股手机之火排山倒海汹涌而来,险些一怒将桌上喜饼和子孙饽饽砸个稀烂,亏得朱高燧暗里拉他衣袖才醒过神来,然后看着那双濯亮如清泉般的眸子,从未过的沮丧刹时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去——

  这样的net风满面,想是欢喜得很呐求她给他做王妃便拉个脸子给他看,嫁给裴臻就如此中意,他叹了口气,眼底渐渐沉寂如水。

  &1dquo;妹妹什么时辰出?”朱高燧在一旁闲闲的问。

  燕王妃道,&1dquo;左不过是酉时,看姑爷何时来亲迎罢了。”

  朱高燧看看天色道,&1dquo;估摸差不多了罢,太阳都下山了。”回头对外面丫头道,&1dquo;把东西抬来给姑娘过目。咱们兄弟不知道送什么,各人在琅翠坊里挑了三套头面,妹妹笑纳罢。”

  丫头端着锦盒鱼贯而入,一一揭了盖子来看,九套手工jīng细的纯金饰映得室内珠光宝气,两个丫头又抬来一面巨大的菱花镜,朱高燧道,&1dquo;二哥哥最有心,那是唐朝寿昌公主用过的穿衣镜,花了大价钱淘腾来的,给妹妹梳妆使的。”

  毋望抬眼看朱高煦,他微撇过头去,一副云山雾罩的样子,叫人捉摸不透,顿了顿讪讪道,&1dquo;值什么,不过消遣的东西。”

  朱高炽淡淡一笑,道,&1dquo;姑爷想是快到了,咱们兄弟到跨院等着罢。”

  话音才落,隐约有鞭pao声伴着笙箫唢呐声传来,屋里一时乱哄哄闹腾起来,众人慌忙道,&1dquo;快叫gan妈上头,姑爷来迎亲了。”

  第1o9章亲迎

  &1dquo;一疏疏到尾&he11ip;&he11ip;”喜娘高唱,&1dquo;二疏疏到白齐眉&he11ip;&he11ip;三疏疏到子孙满堂&he11ip;&he11ip;”

  毋望从镜中往后看,朱高煦蹙眉在门前站着,他的两个兄弟都退到跨院去了,他却纹丝不动。屋里的丫头婆子们对他忌惮,也没人敢轰他,只绕着他走,燕王妃知道他的心思,暗里可怜他,徇私qíng也不开口,只管替她挽起头束在顶上,拿金针别住,戴了朵绢花在她鬓边,探身看了窗外,对丫头道,&1dquo;可打人在门上候着了?姑爷到哪儿了?”

  外面丫头打了软帘回道,&1dquo;姑爷进门了,鼓乐花轿皆停在大门外,咱们的嫁妆都抬出去了。”

  又一个管事婆子来报,&1dquo;请娘子进瀚海园罢,和合饭备齐了,吃了饭好上冠障面。”

  燕王妃点头,示意搀扶搀起她,轻声道,&1dquo;这和合饭是同家里平辈晚辈吃的,过会子只吃一两口就是了,可不能吃饱,娘子大婚是不好上茅厕的。”

  毋望红着脸应了,往门口去,见朱高煦仍傻站着,只好道,&1dquo;二哥哥一道走罢,先吃了和合饭才上轿呢,叫二哥哥好等。”

  众人原本觉得古怪,也暗自揣摩这高阳郡王是什么意思,似乎轧出些暧昧的苗头来,却被她一说,瞬间又打消了疑虑,看来是高阳郡王不懂规矩,敢qíng不知道有和合饭这一道,在这里等着是为了送妹子上花轿,倒也没什么不通的了。众人皆相视而笑,独濮阳夫人半步不离左右,护着她往抱厦里去。

  朱高煦撩袍便走,懊恼着自己怎么成了这样,心里不受用得了不得,偏要在那里杵着碍眼,脑子里闪过不知多少遍念头,好几次差一点上前劫走她,到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也晓得这回鲁莽不得,那裴臻吃过一次亏,这回定是加紧了布置的,说不定此时燕王府的房顶上伏满了暗卫,他若有异动,顷刻间就会被刺成筛子。

  不过这些不是他真正计较的,她每一次注视他,他都看得真真切切,眼里带着疏离和防备,这才是叫他心寒的,不带半点感qíng,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极尽破坏之能事,换来的是她的反感和不屑,这是何苦来?她眼下虽云英未嫁,自己却又待如何?唯有长叹,究竟是怎生的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