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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沈氏说完,款摆着腴丽的身子逶迤去了,布如荫心下也踏实了,照着夫人的嘱咐忙起来。名门望族流行家里养伶人,原先那批人是备着给布暖的喜事添乐子的。后来夏九郎的死打破了所有预想,也没来得及处理那些杂事,如今却又派着了用场。

  要论起品评曲艺的造诣,没人比得过布舍人。于是他决定亲自往东府里校验,先过了他这关再拿来招待小舅子,以确保中途不会掉链子,不给自己丢丑。

  那厢布暖盥洗完了进卧房里换衣裳,还是以前居家的打扮,掐花牡丹半臂配上碧纱裙。坦领微露,云髻高盘,衬托出一种亭亭的的孤高的美。在菱花镜前自画眉,远山一点,似愁非愁,自己先得意起来。点好了口脂,把滑落的臂钏朝上捋捋,直捋到腋下去,挽好了金缕带才下绣楼去。

  走到抄手游廊上,透过月dong窗朝花厅看,厅里早就空无一人,也不知都去了哪里。招了人问,双丫髻的婢女蹲身道,&1dquo;婢子知道夫人在灶房里点菜色,老爷出了门,不晓得做什么去了。”

  &1dquo;舅爷安置在哪里?”

  婢女朝西一指,&1dquo;夫人腾了寿考园给舅爷。”

  布暖敛了画帛绕过女墙去,寿考园是个独立的院落,雅致清静,园里叠石成山,离坊墙也远,再适合容与这种澹泊的脾气不过。

  才分开一阵便抵不住的思念,似乎昨夜之后便没好好说过话。人在面前,碍着不方便,总要被动的避忌。有旁人就像是qíng人隔海相望,难免有惆怅遗憾。真的单独相处,倒不一定有那么多话要说。但只会心一笑,也足够回味无穷了。

  第1o3章敛尽

  向西行,已是日暮时分,一点余晖映红了半边天。

  寿考园里寂静无声,容与伺候起来是最省事的,一如醉襟湖上的惯例,园子里头不留人,没有传唤不许近身。

  布暖到腰门上只看见个小厮,问舅爷可在房里,那小厮答,&1dquo;在。前头夫人叫准备温水给舅爷,后来舅爷让撤了换凉水,折腾了些时候。到现在也没动静,算算有三刻钟了,料着都换洗好了。娘子要进去瞧舅爷么?小人进去给娘子通传。”

  细说起来容与脾气怪得很,连贴身的汀洲都不敢随意出入他的下处,布暖还是有所忌惮,便摇头道,&1dquo;不必,我一路唤他就是了。舅爷规矩大,不爱下头人瞎走动。”看那小厮拱肩塌腰的样子,倒像只避猫鼠。因笑道,&1dquo;你做什么这架势?”

  小厮搔搔头皮道,&1dquo;娘子不知道,舅爷真是神威天成,那一身战甲,我瞧着心里怕。咱们家生子儿府里侍候着,多早晚见过这么大的官!

不怕娘子笑话,光叫我站门,我腿肚子就哆嗦。”

  布暖听了笑,&1dquo;不单你,我头回见他也大气儿不敢喘呢!

你只管站你的门,不办错事儿不能和你计较。”言罢提裙往园子里去。

  多时不来,寿考园里树木越葱郁。二门上的蔷薇藤蔓把镂雕门框子都嵌满了,几条零散的枝桠上了细碎的芽,低垂着,在晚风里无绪的摇摆。

  布暖分花拂柳而行,将近正屋时站在台阶下喊舅舅,连着好几声,园子里只有嘈切的蝉鸣,不见有回音。她牵了裙角上月台,四下里转了转,人迹毫无。料想他大约是倦了,在哪里打盹儿。看看天色不早,这两日路上颠簸,吃不好睡不好,总要让他用了膳再歇,便推门进房找人。

  秦汉以来屋子布局都讲究一明两暗,她入明间看,席垫上和地罩后的胡榻上都是空的。顺着莲花青砖朝西耳房里去,外间衣架子上整齐撑挂着他的明光甲。金鳞亮镜,在那绮丽的,缀满碗口大小梅花的扶桑netg烈的冲突。

  越是沉寂的地方越是没法子开口打破,像平静的水面,落进一片树叶都是罪过,更枉论投进石子去了。她转过cha屏站了一阵,隐约有些声响,但听不真切。再往前是画堂,以前布家宗亲没闹分裂时,四叔父看书习字的地方。她循声前往,走到门前听见嗑托一声,像是砚台掉在地上的响动。

  直棂门上糊着窗户纸,看不见里面qíng形。门扉倒是开着一条fèng,从那fèng里看进去,只有煞白的墙壁,和半张镶着镜框的条画。

  &1dquo;舅舅可在里面?”她扬声问。

  屋里人答得有些慌乱,&1dquo;你且等会子。”

  布暖倒觉好笑,莫非舅舅好兴致,在里头练字不成?她生出促狭的心思来,踮着脚凑在门fèng上看。看不见就凑得更近些,渐渐挤进门里去。探头探脑的张望,现这屋子似乎改了用途,不再作书房用了。顺着一排屏风看过来,有衣架、银盆、竹榻、木桶、以及坐在桶里赤1uo着上身的男人&he11ip;&he11ip;

  她倒抽一口冷气,脑子霎时就停工了,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1dquo;舅舅,我不是故意的&he11ip;&he11ip;”

  他明显叹了口气,&1dquo;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好,洗的时候太长了。”

  &1dquo;不是&he11ip;&he11ip;怪我&he11ip;&he11ip;”她急忙退出去合上门。

  简直羞愧致死!

她在月台上yù哭无泪,仰着头来来回回的旋磨,好想撕头!

怎么遇上这种事,以后怎么面对他!

她使劲捶打卧棂栏杆,在落日余晖里无声的拍胸顿足。没脸了,没脸了,谁曾想他在里头洗澡!

不是都三刻钟了么,女人家泡香汤也就小半个时辰,一个男人家要洗那么久,皮都要泡脱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在他沐浴的时候闯进去了,看见了不该看的。她惶骇的捂住眼睛,他生气么?要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么?不过舅舅的身材真是好,她红着脸想。临出来她还看了一眼——肌rou纠结,孔武有力。分明长了张斯文儒雅的脸,脱了衣服竟然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