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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没有疾颜厉色,但话里的挑剔几乎让她哭出来。舅舅看轻了她,不需要别的,这种淡淡最伤人。他清正平和的世界不允许有伤筋动骨的大震动,她不奢求他能爱她,但至少不要厌弃她,否则她就会沦为宋小姐一样的可怜,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布暖听见自己抽泣的声音,但却没有眼泪。这个环境里容不得她哭,因为无处可以疗伤,没有rǔ娘的怀抱供她栖息。

  蓝笙见状颇为抵触,在他看来沈容与简直是莫名其妙。外甥女而已,需要管得这么严厉么?她到了年纪,早晚是要许人家的,莫非他这个舅舅还能留她一辈子不成!

  他把她挡到身后,&1dquo;你有气冲我撒,别难为她。不就是个项圈么,值当你这么吆五喝六的?”

  容与不理睬蓝笙,环顾一周没见到布暖的贴身婢女,表qíng更加狠戾,&1dquo;你下头的人呢?太过体念就成了管教不严,手下人纵得没了边。我瞧着回长安要重给你安排人伺候,那两个打到下房里去。”

  这下子她真要哭了,&1dquo;我的人我自己做主,不必舅舅cao心。”

  他立起两个眉毛低斥,&1dquo;你还顶嘴!

  蓝笙急赤白咧的要跳起来,她的模样叫他看着心疼,上将军怎样治军他见过,但也犯不上把那套搬到家里来用吧!

  他刚想开口就让容与喝退了,&1dquo;蓝笙,我的家事,不劳你过问。”他指了指她的手,&1dquo;你看看成什么体统!

下头人死绝了,东西要自己拿着。”

  蓝笙无可奈何,他没想到容与会这么大的火。他原先还颇得意,预备和他炫耀炫耀,好叫他促成这事,如今看来成了空谈。他自认长得不赖,出身也有根底,怎么就让容与一气儿否决了?

  眼泪在瞳仁上结成一个水的壳,布暖不敢眨眼,怕它破了会流下来。她张张嘴,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更后悔来了高陵,也后悔当初选了长安,生出这段啼笑皆非的qíng,令自己受够苦。

  &1dquo;罢了,jiao给我,我去找人收起来。”蓝笙自她手里接过来,对容与道,&1dquo;都是我的不是,你好好说话成不成?她戴这个是婢女为了配衣裳选的,并不是她的意思。才刚我还挺失望,她怎么就忘了这是我赠她的。你这样子,不是冤枉好人么!

  容与听了气稍平,只是仍不受用。不管是不是她的意思,她戴了,别人也瞧见了。蓝笙那日在盐角坊的言论还不够可信,今天另需要添些佐证么?

  蓝笙好言安慰布暖,&1dquo;你别哭,且在这里等我,我过会儿就回来。”嘱咐完了,这才越过垂花门往游廊那头去。

  这里人不多,但总还有几个往来侧目。容与看她委屈的样儿站在路口上白丢人,因扯了她往假山后头去,大有账老账一气儿清的打算。

  第六十四章供恨

  假山后面有个狭长的过道,平常不用,几乎是半弃的。他拉她到那里是为避人耳目,也不觉哪里不妥。孤男寡女是针对外人说的,自己家里人,血脉相通的,没有那个顾忌。

  她在闹别扭,挣了又挣,边挣边哭,&1dquo;你撒开手,男女授受不清的!

  他直把她拖到隐匿的地方,这才松手。冷冷看着她道,&1dquo;原来你也知道这句话!

你这是什么样子?哭?我说错你了?”

  她倔qiang的屹然立着,显出种凛凛的美。脸上还挂着泪,也不搽,几乎流淌成河。一只手去抚另一只手的腕子,眉头微微颦着,似不耐又似伤痛。

  他想大概是刚才太用力气,弄疼了她。她本来就是极薄嫩的皮肤,稍一使劲便会留下红红的印子。这一路扭来,少不得要浮起五道杠。

  他不去看,心里乱得很,单觉得元气大伤,到眼下胸口还憋得泛疼。他不能像女人似的拿手去捶胸,唯有背过身去深深吐呐。

  老天爷,他真是气坏了,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现在想想,是叫几件事叠加在一起,才会变得这样狂躁。来来回回寻不着他们是起因,她和蓝笙在一起也无妨,可为什么连个婢女都不带?瓜田李下更要仔细她不知道么?好容易找到了,颈上竟然挂着大明宫里出来的饰。那串络子但凡是朝中官员都见过的,皇亲国戚独得的赏赐,间接给订了亲的姑娘的。她这么一戴,名节怎么料理?以后还有谁会来提亲?真正着了蓝笙的道,要误妾百年身了。

  他长长的叹,命运的高墙翻不过去。没有人提亲还则罢了,非要和蓝笙困扎在一根绳上吗?二十年的好友,仿佛突然陌生起来。张了个网子让他往里跳,不是在谋划布暖,分明是在算计他!

  至于布暖,他刚才也连带着恨,恨她粗心大意不知规避。这么大的姑娘没心眼儿,对谁都不戒备。套句辞,叫疏影梗斜水清浅。一眼看上去孤高坚韧,其实是个不会掩饰的人。心上没装门袢子,所以落不了锁,让人有机可乘。他虽盛怒,蓝笙临走那几句话倒也给他提了醒。布暖这人有时候糊涂,但绝对是知qíng识的,不会明知那璎珞意味着什么还有意到处显摆。看来他是气昏了头,这通火得有点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