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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河灿烂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月牙儿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托腮,一手扇风,拿捏着火候,静候佳音。

  等到蒸笼上的白气将散尽时,花卷就蒸好了。但也需放上五分钟左右,让它焖一会儿。月牙儿心里默数着时间,握着抹布揭开盖子。顷刻间,麦子的香气掺和着蔬菜的清争先恐后跑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尽管饥肠辘辘,月牙儿还是忍着夹出三四个花卷,整整齐齐摆好盘,这才用筷子夹着咬一口。

  味道还真不错。

  月牙儿一口气吃了两个,没忍住,又吃了一个。

  她只蒸了五个,还剩两个,说什么也不能吃了。再说,也吃不下。

  月牙儿瞅一瞅窗外,瞧见徐婆家还亮着烛光,于是将双色花卷盛在食盒里,一手提着推开门。

  农历十月的晚上,风吹得急,怪冷人的。所幸徐婆家离得不远,月牙儿走了没几步,就到了。

  她叩了叩门,没人应答。风刮得呼呼响,把叩门声盖住了。月牙儿只得高声喊:“干娘,你睡了吗?”

  隔了一会儿,屋里有人喊:“没呢,我就来开门。”

  木门往里一打,走出个徐婆,她忙引月牙儿进屋:“风吹得真大,快进来。”

  堂屋里点着一只蜡烛,昏昏暗暗。徐婆的丈夫徐大爷坐在板凳上抽旱烟,见了月牙儿,打了个招呼,掀帘进卧室去。

  徐婆一边倒水,一边招呼她坐。

  月牙儿将食盒放在方桌上,边揭开盖子边说:“我爹在时,我跟他也学了些手艺。所以想试着卖卖点心。才做了一些花卷,送来给您尝尝。”

  盖子一揭,白玉翡翠色的花卷大大方方的亮相,真捏成了牡丹花的模样,小巧玲珑,好看极了。

  徐婆不自觉将烛台往食盒边挪了挪,好看的更清楚,笑说:“好俊的点心!

你爹卖了这么多年炊饼,我还没见这样的。”

  “请干娘试一试味。”

  月牙儿正想递筷子给徐婆,谁知她径直用手捏起一朵花卷。

  月牙儿见状,若无其事的用衣袖遮住筷子。

  徐婆端详着双色花卷,一时之间,竟有些舍不得吃。她在灯下看了好久,才咬一口。

  月牙儿紧盯着她的神色。

  “怎么样?”

  “蛮香甜的。”

徐婆又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月牙儿放下心来,看样子,这里的人还能接受。

  等徐婆吃完一个,月牙儿问:“干娘,我想卖五文钱一个,你觉得行吗?”

  “那可比寻常炊饼贵一半了。”

徐婆接话道,她仔细想想,这双色花卷看起来就费时费力,加上多了耗材,定这个价也说得过去,只是……

  她斟酌道:“月牙儿,干娘拿你自己人看,才和你说实话。咱们小门小户的,花五文钱买个鲜,应个景也是有的。但谁家会天天吃呀?都是饱肚子的,过日子呀,还是会买便宜的炊饼。你若真想做这营生,怕是有些贵呦。”

  徐婆说的,月牙儿何曾没有想到,因笑说:“干娘,我是个女孩儿家。那担子太沉,若真给我爹似的挑着几扇炊饼满街转,怕是卖了两三日,便走不动路了。说不定还要赔些汤药费。如今价格虽贵些,但我也少做些卖,那担子不就轻了吗?”

  “我也同您说实话,这双色花卷光是成本,就要两文半呢。我卖五文一个,已经是极低的价了。至于你说的,小门小户不爱费这个钱,那我就挑到殷实人家的巷落里卖。那些姑娘太太,瞧着样子好看,是绝不会计较这一文两文的。”

  听了她这话,徐婆心里有了谱:“你说的也有理,那么,你想在哪儿卖花卷呢?”

  月牙儿抿着嘴,笑得腼腆:“我出门少,委实不大清楚。还请干娘指点指点。”

  徐婆点点头,边思量边说:“富贵人家姑娘太太住的地方,我想一想,你怕是要到长乐街那一带,离咱们这儿近些。大概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长乐街么?月牙儿暗自记在心里,连连道谢:“干娘指了个财的地儿,我明天一早立刻去瞧瞧,回来再谢谢您。”

  徐婆忽然想起什么,笑说:“你不识路,别走岔了。明天辰时到这儿来,让你徐大爷领你去。”

  “那怎么好意思呢。”

月牙儿忙说。

  “有什么要紧的。”

徐婆说:“左右他明天要去云鹤观买东西,与你顺路。”

  这样就说定了。

  没有闹钟,对时间的掌控也就差了许多。月牙儿不免有些担心,但回家时遇见更夫,心里便安稳了。两个更夫,一人手里拿锣,另一人手中拿梆,由远及近。“笃笃——咣咣”

的打更声长长短短,从响到轻。时辰的变换,都藏在这锣梆中。

  五更天的响锣一过,这座城便苏醒了。月牙儿梳洗罢,编了个麻花辫,扎着头绳,再换上一身鹅黄袄、秋香裙。萧家并不富裕,但萧父一向疼他的独女。因此给她买的衣裳,都是拣好的料子买。看着铜镜里的小美人,她心情都好些,忍不住转一个圈,原以为裙摆会像花儿一样绽开,谁知竟是三米的裙摆,转不出飘逸的感觉。

  还是要赚钱呀,月牙儿很是感慨,不然她就得错失妆花织金长袄、六米织金马面裙。那多可惜呀。

  用过早膳,月牙儿推开门走出去。

  今日有雾,粉墙砖瓦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徐婆家的门是虚掩着的,月牙儿轻轻推开,只见一个少年坐在檐下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