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第2页)

作者:南风不尽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十四耳朵动了动,神色复杂地坐起身来了,望着胤禛的背影,好像头一回才见过这个四哥一般。

什么时候小心眼的四哥竟然也能如此心平气和和他说那么多话了。

可是这么听着却没有之前那么刺耳了。

胤禛自己也觉得神奇,十四栽了这一回,好似没以往那么讨人厌了,他好像也不再经常被他激怒了,而是对他有了几分包容之心——这么傻的一个人,这舌头不会说话也是有的。

他想到那天,十四受罚关在祠堂里,胤禛就扶着德妃回了永和宫,德妃更是不相信小儿子会这般糊涂,立刻就厉声质问胤禛这事究竟是谁害了他,他可知道?

胤禛没道理为了老八瞒着自己额娘,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揣测说了出来。

德妃立刻就从满心的悲伤难受化作了腾空而起的熊熊怒火,那神色恨不得活吃了良妃母子。

良妃这阵子在宫里可不好过,德妃盘踞宫中三十多年想,拼尽全力要对付谁,若是惠妃宜妃恐怕能打得平手,但对付个失宠多年的良妃还是易如反掌。

良妃宫里不是炭火湿了,就是屋瓦漏了,夜里还有夜猫子成宿成宿地嚎叫,或是窗纸突然破了,冷风往屋子里灌,隔几日夜里还有鬼哭声,各式各样折腾人的法子层出不穷,兼之皇上还在病中,这点小事没人轻易愿意去打搅皇上养病,果真让良妃有苦难言。

关键是抓不住捣鬼的人。

乌雅氏在外朝没人,在内务府可也是盘根错节、经营多年。明面上瞧着这风波似乎已经过去了,但宫里的风波实则才刚刚开始,老八没受多大连累,皇阿玛今年因生病没法前往木兰,太子侍疾不愿离去,便派了直郡王、老三和老八替他前往木兰接见蒙古各部。

儿子不在京城,良妃只能忍气吞声,没过多久就病了,连年都没过好。

后来又听说连生病时抓的药都吃着越发不好,等老八回京,他那本就柔弱的额娘都快成油尽灯枯之势了,发了好大一通火,还要仗责良妃身边的太监宫女,又被良妃流着泪拦下了:“这很不干他们的事,回头闹了出去,可别又被有心人当了把柄……无事,回头重新抓药来就是。”

八阿哥紧紧攥着拳头,终究是流着泪跪在良妃面前:“儿子不孝,连累了额娘。”

“这是哪里的话,分明是额娘连累了你……”

良妃也泪湿衣襟,若不是她出身不好,否则她的儿子也不会这样难。也都是因为她出身不好,胤禩才会被皇上批了那么一句话,“辛者库贱妇之子所出……”

这句话以后就要跟着胤禩一辈子了,也一样要跟她一辈子,她心里怎么能释怀呢。

良妃养病养得不得安宁,八阿哥担着责任的工部也出了不少岔子,皇上要修的圆明园第六版设计图居然不翼而飞了,这可是上下几十号官吏花费了约莫一年才最终画成的,刚给皇上过目定下,里头每棵树、每株花草的位置,每块瓦片康熙都有自己的想法,如今竟然全丢了,而且也是什么弄鬼的人都寻不出来,这下胤禩也顾不得老十四和自家母妃了,为了这事儿焦头烂额。

而京城里也不知怎么回事,渐渐流传起养外室的是八爷而不是十四爷这种话,怄得八福晋也日日不得安宁,气得天天甩马鞭打人,这话倒也不算全然空穴来风,听说那抱着女婴跳河自尽的外室是个良家子,她家里人不敢闹,接回女儿和婴孩的尸骨想办丧事,因穷得揭不开锅,连一口薄棺都没有,便拿出了八爷府上的帖子想讨几两银子,结果被门房狠狠打了出来,一路哭哭啼啼回去,街上瞧见的人不少。

八爷府上人来人往的门客、打秋风的人原本也不少,能得他的帖子不算难事,但也不是什么市井小民都能得的,虽说这事儿证实不了什么的,但始终是存了个疑影,让人心里很是不爽快。

胤禩在工部里睡了半拉月,盯着官吏们夜以继日地重画了一稿,等他出来知道的时候心也冷了半截,这流言早已成了势头。胤禩早想到该早早将那一家子控制住的,谁知这事发了以后他立刻就被派离了京城,没来得及布置,做这事儿的得要个极本事又极可靠的人,匆匆筛出来的他也不放心,看那一家子还老实,能被他选中养在身边的女人,自然得是身家干净本分的,胤禩便知让人暗中盯着,谁知盯梢的人不见了,这一家子也不见了,通通人间蒸发了一般。

如今再想安排什么都显得添蛇画足!

这让胤禩不由有些气闷和心里不安。

他恐怕还是着了道了。

就这等流言之事,若是以往十四定然都不必他说,他定然急人之所急,已经派人把事情手尾都收拾得极干净了,如今却……十四怕不是与他离了心,胤禩这才更有几分悔意,先前宫里一直传言皇阿玛要为他单独封爵,他心里一直期望着这件事,他不想留有污点让皇阿玛心生不愉,虽说没奈何让十四做了替罪羊,这也是并非他本愿,他心里是很有几分愧疚的,但十四境况与他不同,宫里他有四妃之一的德妃做后盾,宫外又有老四替他担着,不过一顿打,伤不了他的筋骨。

本想抽空找十四好生谈谈心,谁知事儿一波接着一波,让他连个喘息的劲都没有。他自然意识到了有人对付他,这不用说,便全心全意在这上头对付着。

好不容易等手上杂事都了了,给良妃寻的名医也借机送入宫了,他府上离老四家极近,想着进去瞧瞧十四,谁知门房把他迎了进去,出来的却是乌拉那拉氏,他连忙起身见礼。

“见过四嫂,这……”

“八爷来得不巧了,”

乌拉那拉氏施施然也还了一礼,“皇上才来传的口谕,命太子爷、四爷、五爷、十三爷带上膝下的阿哥、格格去西苑山上跑马、猎鹿,这不,家里大的小的全跟去了,四爷请旨将十四爷也领去了,只怕好几日才能回来呢。”

胤禩怔了怔,只好告辞。

若只是太子撺掇的打猎,他还能舔着脸凑热闹,但这是康熙亲口定的人,胤禩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靠近,只能怀着一点遗憾与更深重的不安,回了自个家。

谁知一回去,八福晋又哭又闹,胤禩耐着性子哄了半天才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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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兄弟团联欢打猎活动,正是病了一场又觉着宫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康熙领头的。

康熙就是个宅不住的,他望着胤礽为了他的病几乎熬得形销骨立,两只眼睛都凹进去了,他心疼得不行,只想带宝贝儿子出门松快松快。

在选人的时候,康熙便很是斟酌了一番。

这一次,他难得没有考虑朝堂上的那些事,而是想着他的保成。

老大,得了吧,回头俩人再吵起来;老三闷葫芦,在敏妃这样的庶母、长辈的百日忌辰剔头,简直是个不孝的玩意!

为了这事儿康熙还没原谅他呢;老四虽说骑射平平,但保成亲近他,带上得了;老五也带上!

老七别提了……老八……

康熙闭着眼想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扣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