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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潇湘碧影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鸟鸣再次进入耳帘,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瘫软在地。慌乱中,没有人带水,嗓子干的每一次呼吸似砂砾划过。哭不出声音的少年们,忍不住的宣泄着身体里急缺的水分。眼泪晕湿了脏污的衣裳,所有人,生离死别。

  石竹境内。

  因洪水逃荒而来的流民有些走了,有些依旧盘桓在现成周围,企图寻求一线生机。然而云寨没有生机,只有高悬在城墙上的土匪人头。今年的水灾不算严重,有活路的早已离开,留下的只有走不回原籍的老弱病残。他们或麻木的乞讨,或眼神空洞的挖着草根树皮果腹。山林里密布着野果,但同样埋藏着无线杀机。数不清的人在林子里成为了老虎山猫的美餐。

  云寨的居民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人的感触是有边界的。哪怕再善良的人,在听到祥林嫂的一千次叙述的时候,心中再不会有任何波澜。而云寨的人从小生活在此,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不变的是灾民,变化的是云寨人越捉襟见肘的生活。

  巴州送来了第二批物资,除去云寨急需的粮食与驱虫的药材外,还有一桶火药。押送物资的人是张和泰,窦宏朗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温暖,管平波解读出来的则是窦向东对西线的重视。张和泰与谭元洲的彻夜交谈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但管平波没兴与窦宏朗分说,自从上次争执,二人至今还未说过话。

  窦宏朗的行为在管平波看来幼稚的不值一提,流民大部分离开后,她恢复了练兵的作息。头悬一把名为土匪的利剑,她只觉得时间很不够用。夏秋欢快而短暂,就如去年她初嫁时的情景,土匪云集的地方,中秋后便是殊死搏斗的时节。寒冬不仅是对土匪们生存能力的考验,亦是对她防守能力的考验。

  张和泰带着任务而来,了解了石竹情况与家中防备后,还细细过问了管平波的鸳鸯阵。未经厮杀,张和泰暂看不出鸳鸯阵有多么精妙,然而在山谷中两队人整齐划一的动作,令他赞叹。他略略读过些许兵书,知道所谓行军阵法,无非是那么些个。知道有多少个阵、什么地方结什么阵不算什么,能用好它们才叫本事。而想用好,前提便是军纪。否则一盘散沙,就算诸葛亮再生,又有何用?

  很显然,管平波带的人虽少,却已显出最要紧之处了。看完演示后的张和泰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道:&1dquo;奶奶练兵的手段,老太爷都是赞了又赞的。此回临行前,他特特嘱咐我,若奶奶与姑娘不惯湿冷,可与我们同船返回。”

  管平波摇摇头道:&1dquo;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老倌那懒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在此看着,如何放心的下?”管平波又垂眸笑了笑,&1dquo;我们打架归打架,到了穷乡僻壤的地方,却是舍不得把他丢下。我的性子便是这样,与其在巴州记挂着,还不如在眼前。虽不如巴州繁华,却心安”

  陪同的谭元洲笑道:&1dquo;你的软话当着他面说一回,他就不怄气了。”

  管平波撇嘴道:&1dquo;凭什么要我说?分明就是他不对。再说只有汉子哄婆娘的,哪有婆娘哄汉子的?小气不小气!”

  张和泰却不接这个茬,只道:&1dquo;奶奶怀着孩子,还是巴州更便宜些。我来之前不知此事,孕妇动用的东西一概没带。便是下回再来,最快也得三个月后。二老爷虽比不得奶奶能干,也不小了,铺子管了十几年,该知道的都知道。奶奶很不必担忧,十分心疼,留下两个丫头照应他便是。”

  管平波很不欲到窦向东眼皮底下混日子,即便将来要合作,正儿八经的股东与技术干股岂可同日而语?石竹虽不太平,可从来富贵险中求,危机、危机,便是危险的同时有无限的机会。能在石竹干满三年,慢慢的收拢千把号人的队伍,才有跟窦向东一谈的资格。而现在,她不过是窦向东家里养的一条狗。或许值钱些,但并不是什么不可舍弃的东西。哪怕只做个内宅妇人,都不可把未来寄托于夫家的良心上,何况她满腔满肺的野心。路总是自己走过,才踏实。

  世道对女人压迫,却也不会对女人过于防备。管平波继续笑道:&1dquo;丫头可管不住他。石竹处处是陷阱,我怕他叫人勾了魂哩。”

  张和泰看了管平波一眼,想她独占窦宏朗半月便有身孕,女子存世本就依仗子孙,她想趁此机会多养几胎乃人之常情。

  窦向东手下人才颇多,单看他对管平波的重视便知其心胸。哪怕管平波还未曾展现出惊天伟岸之才,但只要出现了苗头,他便不吝资本,悉心培育。故,管平波虽有长处,还不至于窦家人人围着她转。张和泰见她不愿,便不再多劝,岔开话题道:&1dquo;老太爷令我告诉奶奶,虽给了火药,还请奶奶仔细些。那把火神枪他也没试过,不知放多少火药合适。叫奶奶一次少放些,远远的拿绳子牵着扳手,试好了再玩。宁可弄坏了东西,别伤着人就好。”

  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君子非指道德高尚之人,而是统治者。因此管平波比窦向东想象的还怕死,自然能想出测试的万全之策,与张和泰道了谢,一行人就开始离开山谷往回走。

  窦向东几十年经营,今春展开触角,正当用人之际,张和泰不过暂停两日,交接完毕,立刻启程回巴州。

  就在张和泰离开石竹的当日,一个衙役冲进了县衙,杀猪般的嚷道:&1dquo;大老爷!不好了!从黔安郡来的几万流民,往我们云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