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页 (第1页)

  许采女原本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怕他半夜睡得不老实又踢被子,闻言,夏墨时整个人暖暖顿时一僵,苍天可鉴,他真的不习惯被人抱着睡觉,而且还是个女人,一个十几年没相处过的女人。

  见他一副恨不得咬舌自尽以保清白的样子,许采女觉得颇具反差萌,又没忍住自己罪恶的双手,抱着他的小脸蛋晃了晃搓了搓,然后又亲了一口,然后才出去并把门给他带上了,这与他印象里她那淑女的样子相去甚远,就跟被鬼上身似的。

  五天之后,夏墨时终于被母亲解除了禁闭,被允许出房门活动了,他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

  一是他上次出去一次回来的时候差点没丢掉半条命的情况仍历历在目,令她有些害怕,再者,如今正值年关,祁安皇帝三天两头就有贵客或是他国使者要招待,保不齐就有谁突然吃饱了撑的想要散散心消消食就走到这附近来了,万一要是撞上了,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夏墨时也还算是听话,说不让他出去,他就绝不到处溜达,母子两个就窝在这么一小方门可罗雀的小天地,蜗居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一天到晚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一起坐在屋里仅有的一个小火盆旁边,各种打时间。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夏墨时看他娘拿着两根磨得光滑的木棍,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地不停交错着,上面缠着面条那么粗的棉线还是什么,来来回回一阵之后,就织出了一节镂空的类似于布匹的东西,织一段就往他身上比一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夏墨时总觉得偶尔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有点不舍,只是转瞬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情绪又迅消失不见,而后,她继续低头捣鼓手上奇怪的东西,他继续撑着下巴苦思冥想。

  她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很安康的,为何会在不到十日内就突然遭遇不测?

  他们又到底该怎样从这鬼地方出去呢,到底要如何才能结束这种整天都冻得要死的日子呢?

  眼看着离记忆里母亲病离世的日子越来越近,夏墨时还没个对策。这令他气馁不已,重活一世,难道就是好来让他看着历史按照前世的轨迹,再次重演一遍的吗?

  腊月三十大年夜这晚,皇帝举办宫宴,人眼所见之地早已处处张灯结彩,饶是偏远如这个破殿,都依稀可闻远处的喧嚣与热闹,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坐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屋里,吃着简陋但勉强能果腹的晚餐,夏墨时心里没有落差,他也没有在母亲脸上看见任何类似于落寞或不甘的表情,她只是抬头望了望星空,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赏了会儿残缺的月和稀疏寥落的星星,抱着夏墨时这个半大的孩子,喃喃道:“你怨我吗?”

  夏墨时想了想,如果是六岁时候的他听到这掐头去尾的一句话,应该作何反应?

  但她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他的一句什么答案,继续低声问:“如果有朝一日,你回想起现在,会不会怪我让你一无所有?”

  夏墨时仍是沉默不言,只伸出一双带有一点点小肉的手圈紧了她的脖子,闭上眼老老实实地当一个人形颈部挂件,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后来,她可能以为他真的睡着了,便将他抱进了屋里,坐在他的床头,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她从没让他知道的话,他也在此期间,想了很多有的没的。

  在经过一番思绪翻飞之后,他突然觉,其实很多时候,人之所以为人,人生之所以为人生,就是因为很多时候,都没有多余的路可供选择,既然他能够有幸重来一遭,既然迟早都是要走到那一步的,那么无论如何,不管他愿不愿意,也不管此路艰难与否,那也是他要选择的路了。

  第四十四章

  想明白之后,夏墨时睡了一个好觉,翌日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也不知是打通了哪根任督二脉,夏墨时居然想起了过些时日南疆王便会送一名皇子前来大祁当质子。

  既是他国来使,依照祁安皇帝这个格外注重面子整天想着要彰显大国威仪的调性,必会出现群臣宴饮的大场面,届时,如果能够加以利用得当,或许能够成为转变他们凄楚境遇的一个契机也未可知。

  也许是上天有灵,就在夏墨时还在苦恼应该何时以何种姿态出现在皇帝的面前的时候,这个契机先自己找上门来了——一个身上戴着不似大祁风格挂饰的小男孩正从溪亭桥走过,现了坐在假山后小脸皱得跟个老头似的的夏墨时。

  小男孩很是豪气地撩开下摆,岔开双腿以一种他认为最自在不拘束的姿势坐在夏墨时的对面,自来熟地问:“你是公侯之家的哪位公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一看这样子,虽然穿着大祁之地的衣裳,但配饰却还是保留了他们本国的风俗,他用头丝想都可以知道,想必这小孩就是那位被送来当人质的倒霉皇子喽,身家性命被交到别人手上只为某得一时的安宁与和平,竟也能笑得如此纯粹,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这份气度,倒让夏墨时不由得有些佩服了。

  “夏墨时,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们那的语言同你们的不太一样,起的名字也有些长,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大概是延绵千里、枝繁叶茂之意吧,我姓顾,你可以叫我顾延。”

自称是顾延的小孩看上去略长夏墨时几岁,甚至身量还要比大皇子稍微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