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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笙危险,你不能进去!”

德卿的声音尖锐破雾。

  眼前白衣一瞬,一双用力的手已经将我扶了起来,吸入太多浓烟我已经没有了力气,只余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畔低汇徊,“想想我们的约定,我没有放手,你也不可以放手。”

不时有断壁碎屑从头顶砸下,我们小心躲避着,如此挡在眼前的阻滞还是越来越多。焰色缭动,却突然想起了那个‘羽化成蝶,双宿双飞’的故事,凤凰涅槃,脱离苦海,执手离世相携于山林……

  想着想着恐惧渐渐消退,竟生出了些许期盼,突然背后升起强大推力将我抛入上空,飞掠过火浆……“瑶妹,好好活下去……”

雄壮瑰丽的殿宇浴火中坍塌,狂烈的火光将阴沉天空映成血色,仿若要将一切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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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时,已在空旷静谧的玄夕殿,宇文化及坐在父皇的位置上。宇文士及搂着德卿跌坐在地上,而绾绾还在嘤嘤抽泣着,见我醒了连忙冲上来将我扶起来,“公主……”

言语未成段已是泪水成河。

  “好了,你可以选了,两个女儿只有一个能活。”

宇文化及幽然一笑冲着母后道,她一身缟素不施粉黛却依旧静琬动人。闻言宇文士及怀里的德卿一瑟缩,半带着哭腔冲高阶上哀求叫道:“母后……”

我目光清冷地射向龙椅上,一字一句地吐出:“你配吗?”

  宇文化及饶有兴致地侧:“哦?”

我勉强站起身来冷然道:“父皇纵使有过却从未亏待过你,当年你违背禁令同突厥交易本是死罪,他都赦免了你不出几年便将你官复原职,你这般忘恩负义弑君夺位抢来的龙椅坐得稳吗?”

  “有点意思,难怪成都喜欢,可惜他被本座支走了可救不了你。”

宇文化及把玩着父皇遗留下来的乾阳箍,漫不经心地斜侧身子椅躺在龙椅上,合眸道:“快点选,不然迟点一个都活不了。”

宇文士及挺直了身体唤道:“大哥,你就不能念在德卿是你的弟媳份上放她一条生路吗?”

宇文化及身形未动,悠然道:“我就是看在你和皇后的面上才让她选,不然就直接将她们两个送去与她们父皇团聚了。”

  母后目光凋愁孱弱,无力地在我和德卿之间徘徊,早已是泪流满面。

  “快点,本座数三个数,再不选就拉出去一起杀。”

  “一……”

  “二……”

  德卿柔弱抽泣的声音愈来愈大,猛然挣脱宇文士及跑到高阶上抱住母后,泣涕涟涟,母后亦是颤抖着胳膊将她环住,仿若护犊的羚羊相互依傍浅浅哀伤。

  宇文化及冲母后浅笑问:“选定了?”

  仓惶无助的眼神向我射来,包含悲恸愧疚,一抹凉薄浅笑在我唇角边漾开,无乐无痛,只有彻骨的凉意。绾绾惊慌地跑上来抱住我,低泣道:“公主,怎么办?”

我轻轻拍打她的手腕,却听宇文化及阴笑道:“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就这样杀了岂不可惜。来人先将忆瑶公主带去军营慰劳随本座起义的将领,天黑之前若还活着再给她个痛快。”

我瞳孔瞪大,他果然是个丧尽天良的畜︳生,知道如何能让人生不如死,只可惜他算漏了一点,一场大火将我在这世上所有牵挂都烧尽了,我又怎会贪恋那一时半刻的苟活。

  骤然剥下鬓上的银簪刺向心口,岂料一阵斜诡的风凌厉而来将银簪打落,我的身体已被这强劲风力所袭不自主地后退几步,绾绾飞快上来扶住我。稳住脚步后见一个黄衫女子眉目清冷地冲宇文化及说:“什钵苾王子派小女前来迎接他的未婚妻大隋淮阳公主。”

  宇文化及张狂大笑道:“王子?他当这是他们草原,任他呼风唤雨。”

黄衫女子镇静自若淡淡扫过我,将目光重锁于龙座,从怀中掏出紫锦道:“两邦联姻的国书在此,大丞相若不交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你自行称帝,改朝换代,大隋不复存在联姻国书自然不算数。”

我冷笑着想,宇文化及已经拥戴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秦王杨浩登基做了傀儡皇帝,如今大隋虽已支离破碎却仍有勤王之师散落各地,更有心怀叵测的贼臣试图借忠隋名号在纷乱国土中分一杯羹,此时称帝无异于众矢之的。

  见他面露迟疑,黄衫女子接着说:“二,大丞相现在便操练军队整肃甲胄,等着与突厥一战吧。”

宇文化及面色铁青,唇齿间挤出几丝冷笑:“你们王子当真会为了一个女人与大隋开战?”

黄衫女子神色未变,沉静地站在原地冷声道:“草原男儿视夺妻为奇耻大辱,为雪此耻连生命都可放弃。”

宇文化及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露,伏在案桌上微微颤抖似是极力压抑着耻辱与怒意。黄衫女子唇角微勾噙上鄙夷的冷笑,转身对我:“小女参见公主,王子吩咐您可带一贴身人随行。”

  到现在我仍是不可置信,这名看上去纤细柔软的女子在几刻时间内便将我从鬼门关边缘拉了回来。她大方地与我对视,瞳孔乌黑晶亮似是漫天璀璨星辰,临水照花般的清艳面容上漾开温暖和煦的微笑,所有光亮都凝聚在她的身上,殿宇外的硝烟灰尘在那一瞬化作背景。

  “瑶瑶,带你姐姐走!”

几近尖细的声音将我从冥想中拉回来,恍然回眸见母后泪眼婆娑地凝着我,哀求道:“当母后求你了,带你姐姐走。”

为何这般害怕,她也意识到在国破宫倾后落入敌手即将遭遇的羞︳辱了吗?也知道失去父皇庇护后留下来即将要面对的比死亡恐怖千百倍的前路了吗?内心邪恶的快感激流涌动,满目讥诮地看向那对相拥而泣的母女,执起绾绾的手轻柔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