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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景咸咸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人生之事还真真是瞬息万变,前一日躺在榻上治伤了还是他自己,后一日便变了个样子。风水轮流转一般,倒转了个头。詹瑎心中有感,且感念颇深,眼睛便一直盯在林烟一张趴着昏睡的小脸儿上。

  后背的伤处包扎的模样实在算不得好看,他第一回动手,连着打个结都是几般摆弄,生生扯紧的。

  金疮药的瓶子上字迹大多已经模糊不清了,倒像是很久之前描摹上去让人辨识的。这会儿没再描摹,许是因为小瞎子瞧不见了的缘故罢。

  长夜漫漫,詹瑎耐不住身上作痛的伤口,思量着许是撕扯到了伤口,裂开了也说不准。自顾着解了身上的棉袍、里衣,查看自己的伤口。果不其然,伤口处的模样就是撕扯开了一条血缝,小瞎子前头为他盲缝的针线断开了四五……

  “嘶……”

微微扯了一扯胸口的针线,这切肤之痛的形容当真不假。额上的汗,登时便冒出来了。

  这般的疼,要自个儿将这针线扯出来,慢慢磨自己的伤处,他是万万承受不来的。心中做一权衡,料定了身上这几处的伤已经要不了他的性命。一切也可等小瞎子醒了之后,劳她为自己重缝针。

  愿那时,这小瞎子大人有大量,莫要同他计较前头的无理之言。

  ……

  梦中昏沉,詹瑎坐在矮凳子上过的一夜。

  不是没有想过药庐之中还有其他的小屋子,许是也有别的床榻。他蹲坐在这处,大部分的由头皆是因为要照看榻上的小瞎子。

  男子需要有男子的样子,既人家是为了自己受伤,既明白了此刻此时不若在将军府里那样可以随意乱来,那边将要做的事情做得全一些。

  小瞎子走丢之事,加上她后背与身上多处的外伤,实实在在骇着了他。还有……外间道儿上躺着的野山羊。

  无时无刻不在敲打着他昨日不经脑子的言语,是多无无稽。

  旁人对着这样难缠的病人,亦还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命,怕是早早就将人赶出去了罢……可她偏偏就似一个没有什么气性的,什么都是忍让。竟是……到了这种时候还独自出去寻了一头山羊回来。

  一视榻上之人,一思道上之物,是如上枷获罪,良心如何可安?

  ……

  次日一早,詹瑎在矮凳子上转醒,大半的身子都已麻木。眨了几下眼睛,勉力欲从矮凳子上站起身来,浑身酸麻的刺痛潮水肆意般阵阵而来。

  “嘶…”

酸疼之感甚是要命,特别是一夜过去,浑身的皆是如此,这就使了手臂去轻揉酸麻的双股,撑着腰身拖腿朝着床榻那头走了几步。

  这遭心头也不禁纳罕:这小瞎子前头两日是如何过来的……床榻被他占了,只言片语也不曾有这就算了。矮凳子上这样难熬的酸疼身麻,是可撑上几夜的么?

  “是不是傻?”

思及此处,他嘴上还是不饶人的嘀咕了句。

  真要是他没有尝过蹲坐一夜照顾人的滋味,自己没有受这一身的伤,这小瞎子是要一直如此在凳子上睡下去么?

  他这才刚刚嘀咕完一句,眼睛落在榻上的女子身上,身上的酸疼全然也被慌张的遗忘了过去。

  小瞎子这陀红的面色,哪里会是正常。再用手背贴上她的额上,詹瑎提了一颗心起来,底气却是泄了个完全!

  他既不是个大夫也不是个懂医道的,如何应付她这烧的滚烫的身子……

  慌乱之下,詹瑎扶住她的身子摇晃几下,及笄唤道:“小瞎子!

小瞎子!

醒醒……”

  林烟昏睡中出一声嘤咛,而后便再没有了声响。

  “小瞎子!”

  ……

  再入夜时,詹瑎心有所感,何谓因果循环何谓百因必有果。

  果然天下哪有可以白白欺负的人,离开了将军府,他还真什么都不是了。花了一日,他算是慢慢瞧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前头半日,几乎都在手忙脚乱的寻这找那。一是他对这药庐实在是不熟悉,只能几个屋子走道药房胡乱的查看,二则是重中之重,他这个未有学过医药的,怎么会知晓何种药草是何种疗效。

  翻箱倒柜找了小半日,最后还是无措的很,弃了寻药的心思,本本分分的前去水缸子里打水。

  既是认不清楚药草,那便只得先用水降降身子上的温度了。

  端了一盆子水在床榻前站定,詹瑎这会子是赌上了自个儿的清誉,视死如归般低声吼道:“啊!

我来了……我想不到旁的法子了。你得体谅体谅我不是,醒来之后千万不要寻我的错处。詹某人在这里给小瞎子赔罪了。”

  只有盼着小瞎子不去顾忌外头那些个体貌清誉之说,放过这一回事,便是最好的。

  苦苦的一番心理建设之后,詹瑎轻掀了被子,由胸口衣襟始,替林烟细细擦拭着身子。

  他总觉着自己还是个心细的,还颇为贴心的将外间冰渣子满是的缸水加热了,再端来给她用。要知道,他自己也还是个伤重的。

  这就边瞧边擦边叹气,将林烟上身的无伤的地方细细擦了个遍。

  啧啧。

  女子的身子原是样子的!

  也难怪那些个有艺楼子多是男子流连忘返之地。一片片温柔乡,一个个娇滴滴的女儿郎都在里头招手相迎,还真是难以把持呐。

  脑子里的旖念却是没有存在多久。擦拭完她的身子之后,詹瑎心道,最重要的该就是替她将被子盖好,等着汗,然后大概便可康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