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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归途何在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这是个出身糟糕但很有本事的孩子,克洛斯特街上穷鬼崽子们的小头领。

  “维尔根特只有十岁,太太,她是个未成年人,这种事儿……”

  警察很有几分为难。

  维尔根特家穷得只剩宅子,一家三口靠着大使馆的救济金苟延残喘,一分油水也榨不出来,哪儿来的钱赔偿。

  再说了,就算赔偿,又能赔几个钱呢?

  肖姆·贝尔西可是自己从桥上滚下去的,路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无可抵赖。

  贝尔西太太一手攀着管家先生的袖子,一手指着小爱丽丝的鼻子咒骂。听到警察这样说,她收回手“不经意”

的拍拍腰间。警察的眼睛亮了,转身对小姑娘严厉道:“任何人都不能在犯下罪行后逍遥法外,跟我们走一趟,你得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费恩先生见状就想甩开这个精瘦的女人回去旅店好好休息压压惊,不料精明的贝尔西太太不但不肯放过素日仇敌,就连这头鲜肥羊也不愿意错失。她用枯瘦指头攥紧费恩身上的黑色长外套,就像牢牢黏在树枝上的干巴虫蛹:“这个人也有错吧,他也必须赔钱!”

  贝尔西没有把和管家先生商量的“买卖”

告诉老婆,他本来是打算私自攒下这钱,一个子儿也不想叫这黄脸婆知道。没想到自己却先一步下了地狱,如意算盘被砸了个稀烂。贝尔西太太也不知道自己死死拽住的男人究竟什么来头,几番拉扯,费恩先生看着几乎被毁掉的外套袖子不胜其烦,冷脸掏出护照亮给警察:“快点把这个疯婆子拉开,我要联系美国大使馆,否则就叫宪兵过来!”

  美国是战争中的胜利者,与另一个战胜国平分并同时托管着战败国。在这片土地上,天然就有种高人一等的架子。警察看也不敢细看那本护照,更是万万不敢得罪这个硬茬,重把矛头指向被扭住胳膊动弹不得的小爱丽丝:“这位绅士是无辜的,是这样对吧!”

  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女抬起头,坦然道:“贝尔西先生带着这位绅士去我家收购老房子来着,生意谈得不错,他提出想要来点葡萄酒暖暖身。我说家里没有酒,他不信,闯进储藏室抢走了外祖父生前留下的佳酿。也许是储存太久,他喝了大半瓶就有点醉,这位好心的绅士打算扶着他回到歌舞剧院休息,谁知道走在这里贝尔西先生自己踩到薄冰,然后就掉下去了。”

  人口买卖并不是能够摆开来放在台面上说的事,无论买卖双方多么两厢情愿。虽然大家都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但你要是公开宣扬出来,那就是挑战社会规则的底线,与整个行业为敌。

  算这小家伙够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管家先生的脸色在她的陈述中慢慢恢复正常。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继续:“贝尔西老板是个泡在酒水里糟透了的烂酒鬼,这事儿克洛斯特街谁不知道。他要不爱喝酒,能有那么大的肚子吗?”

  “呸!

放屁!

你这个有妈生没爹养的小杂种!

就是你在里面使坏!”

贝尔西太太一跳三尺高,滔滔不绝的咒骂连警察都听不下去。

  费恩先生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遮住嘴角,咳嗽一声后抬高声音:“就像这位诚实的维尔根特小姐说得那样,我是来收购老房子的。维尔根特家的位置很好,将来改造一番也方便用作他途。作为中间人,贝尔西先生能得到一不菲的润手费,他太高兴了,喝了不少。眼下看来,这生意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给雇主惹麻烦。”

  说完他若有所指的斜了眼贝尔西太太。

  一个手里有钱又做了寡妇的蠢女人,总比一家子穷鬼更能榨出油水。

  在银钱和权势之间,警察先生的底线再一次灵活转变。他扶了扶帽沿,清清嗓子:“好吧,就像法医说的那样,这是场意外。贝尔西太太,警察面前可不是你能撒泼的地方。当然,为了让大家心服口服,我们会把爱丽丝·维尔根特带回警局进一步查证。”

  围在外面看热闹的街坊们纷纷出哄笑声,贝尔西太太红了脸,警察尴尬的抬头看天:“散了散了,有什么可看的。瞧在上帝份儿上,谁去把德纳尔老神父请来?咱们不能让贝尔西先生就这么冷冰冰的躺在地上。万一等会儿他和地面冻在一起,那可就更麻烦了。”

  观众们笑着散开,自有好事的人推了崽子去跑这趟腿。

  半个小时后德纳尔神父颤颤巍巍的赶过来,他上前看了眼肖姆·贝尔西,不停地又是在胸口划十字又是摇头:“上帝保佑,可怜的贝尔西先生。”

  趁着他念祷告词的时候,小爱丽丝也双手合十跟着念。不得不说这孩子生得着实漂亮,风雪中睫毛低垂一脸安静,就像教堂穹顶上俯视人间的天使雕像,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和这桩骇人听闻的命案有什么直接关系。

  因为是法医已经定性的案子,警察们既不敢得罪美国的贵客,更不想节外生枝。天寒地冻的,还不如去俱乐部围着火炉喝一杯……额,少来点,少来点暖暖身子就好。

  贝尔西太太眼看大势已去,连警察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当然要抓紧最后的机会挽回损失——她也不想来回折腾,直接点头允许警察喊人来把贝尔西先生连夜抬进老教堂。

  度快一点的话,明天天一亮就能挖坑把他给埋了。至于说赔偿,既然维尔根特家打算卖宅子走人,不如就把这一注牢牢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