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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归途何在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也不能说烂吧,至少每只果子都还完好保存着三分之二的可食用部分,洗切干净了谁知道它们身上曾经有过疮疤呢?

  这个时候的小爱丽丝坚信,点心房就是天堂该有的模样,而甜食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我的孩子,昨晚辛苦你了,快点回家睡一觉。”

  从布鲁斯孤儿院回到克洛斯特街,德纳尔神父并没有真让爱丽丝去给他清洁教堂后面的破水池。为了表示感谢,他当面写了封去往法兰克福的信,收下一小瓶蜂蜜后赶她回去休息。

  昨天是贝尔西歌舞剧院的休息日,今天晚上,整条街都会因为它变得再次热闹起来。

  这家由贝尔西家族经营了几辈子的老歌舞剧院,曾经是克洛斯特街上人人趋之若鹜的高雅场所。当然了,现在的它也让人趋之若鹜,不过“高雅”

这个词……必须打上双引号。

  小爱丽丝时不时提一下不断往下滑的罩裙,拖着木桶向德纳尔神父道谢,离开教堂回家。维尔根特宅就在教堂对面,两栋建筑物脸对脸门对门,一样破旧一样萧条。推开自家漏风的木门,她还是老样子在门后卡上堵风用的板子,然后提着桶和裙子一溜烟钻进厨房。

  黄油、干酪、方糖、咖啡,还有苹果。

  精细面粉实在是太贵重了,厨娘不肯分,于是她气不过的顺了一小瓶蜂蜜,正好用来感谢带她了这小财的德纳尔神父——这位神父二十年前来到克洛斯特街,那时的他很喜欢坐在教堂后面附带的院子里晒太阳,边晒边笑着和前来讨要零食的孩子们讲述自己身上每一道伤疤的来历。随着时间推移,当年的孩子们逐渐长大成人整日为生活奔波,老神父精彩的故事成了荒诞不羁的臆想,愿意坐在他膝边倾听的也只剩下维尔根特家的黑爱丽丝。

  厨房对面的卧室门无声开启,维尔根特太太的白头一闪而过,木门很快闭合。小爱丽丝放好食物走出来,一眼就现壁炉里面多了个小得不能更小的火盆,旁边矮桌上还放了颗剥干净皮的熟土豆。

  这几日气温逐渐回升,午后阳光穿过窗棂照在脸上。楼里传出大爱丽丝饱满优美的歌声,行路的单身旅人听见了,忍不住停脚翘、侧耳倾听。

  “多美的声音啊……”

  让人不禁想起深藏于心间的情人,女郎满含着喜悦与羞怯等待着,提起他名字的时候唇齿间甚至舍不得用力。

  再过上一两个小时,裹着家常旧裙子的小爱丽丝一边理头一边乱七八糟往脚丫子上套鞋:“外祖母我去剧院干活儿了,天亮前回来!”

  “说过了别喊我外祖母!”

厨房里传出老妇人暴躁的声音,伴随着刷子刷在纺织物上的动静:“滚吧,你这个小杂种!”

  女孩子吐着舌头故意加大音量:“知道了外祖母,没问题外祖母,哈哈!”

  “咣当!”

  木质猪鬃刷被人扔出来,狠狠砸在及时闭合的门板上。这道响声吓得楼上的大爱丽丝突然嚎啕大哭,维尔根特太太不得不放弃追打外孙女的打算,急急忙忙正反擦着手往楼上跑:“亲爱的,妈妈这就来看你。”

  小爱丽丝趁机远远跑开,石子路两旁讨钱打杂跑腿的孩子们见了她无不点头致意,这道“壮观”

的风景线一直延续到贝尔西歌舞剧院门前。

  直到现在,贝尔西歌舞剧院也是勃兰登堡小有名气的风景之一。除了欣赏那些纯粹的歌舞与音乐外,剧团老板肖姆·贝尔西还是个灵活的人,他愿意为所有走进剧场的绅士牵线搭桥……至于牵的什么线搭的什么桥,后半夜里络绎不绝的客人们心照不宣。

  每周姑娘们都有一天休息时间,也就是老板外出四下寻觅员工的时候。

  当然了,不是所有舞姬都愿意和观众生些成年人之间才会有的链接关系。比如说当年的大爱丽丝,她就是在父亲去世被贝尔西老板堵上门“帮忙”

时百般拒绝,此后才遇上无所事事满大街小巷游荡的森先生,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钱用以安葬死去的老裁缝。

  然后赔上了一辈子。

  说不来到底是哪种意义上的倒霉,总之就是倒霉。

  “跳开场舞的都快点,别去管口红的事儿,先把衣服换上!

假和头饰呢?”

  贝尔西太太是个精瘦精瘦的高鼻梁女人。她的个子比绝大多数舞姬都还要高,脸上瘦得颧骨高耸、只剩双又圆又大的棕色眼睛。这位夫人总是穿着不太服帖的长裙,帽子上装饰着颤巍巍的假花和羽毛,此时她正站在通向前台的楼梯上恶狠狠盯着每个还能榨出油水的姑娘,生怕她们偷懒,活像只掉了毛的老猫头鹰。

  不得不说,在对于钱财的执着上,她和贝尔西先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小爱丽丝表演的曲目比较靠后,属于纯欣赏派与“纯欣赏派”

之间的分界线。她溜进后台的动作很轻,可惜仍旧没能躲过老板娘的好眼神儿:“爱丽丝·维尔根特!

还有五分钟你就要迟到了,如果明天再这样,就给我当心点你的工钱!”

  她甚至愤怒的握紧了拳头,就像码头上那些争夺生意的洗衣妇一样随时准备挥舞它们。

  “上帝保佑您,贝尔西太太!”

  小姑娘完全不往心里去,手脚利索的先替马上就要登场的大姑娘找到她的头饰,然后帮着下一场的乡间喜剧演员折腾那头又要可笑又不能太炸的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