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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请几位放心,那位郎君中毒很浅,再加身体强健,并无大碍。我已差人煎熬清毒解药并为他包扎,就是要几位再稍等片刻。”

  &1dquo;多谢杜大夫。”唐玄伊再度长揖。

  陈县尉也打算入座陪等,谁料右脚才刚弯下,就有一人匆匆赶来,附耳对陈县尉说了什么。

  陈县尉眉心一拧,&1dquo;怎么这点事你们都办不好!

”他骑虎难下地看向杜大夫以及唐玄伊。

  杜大夫浅声笑了一下,&1dquo;若有事,陈县尉先走无妨。我来进地主之谊就好。”

  陈县尉还是有些犹豫,可也已经坐立不安,最终点头,起身揖礼说道:&1dquo;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杜大夫随时差人去县衙叫我。另外,外面留了人,几位客等会儿离开时,跟他们说声便好,他们会护几位周全。”见唐玄伊颔,陈县尉便转身离去了,不久,身影就消失在了这缥缈的纱帘中。

  间陈县尉走了,沈念七觉得自己也颇为碍事,为了做个&1dquo;贤内助”,念七很有眼力见儿地主动问道:&1dquo;郎君,外面花开正艳,不知可否出去透透气?”她看了眼唐玄伊,又看向杜大夫。

  唐玄伊先一步开口:&1dquo;杜大夫抱歉,贱内一向调皮,大概是看花园甚美,有些坐不住了,不知是否方便&he11ip;&he11ip;”

  杜大夫笑着点头,&1dquo;这是自然,花开自是要人赏,这位娘子如此欣赏我的花,该是一溪的荣幸。”

  沈念七抿嘴微笑,看了眼唐玄伊,随即溜达着离开了。

  陈县尉走了,沈念七也走了,这诺大之处,只剩下了唐玄伊与杜一溪两人。外加还有一名抚琴的男子,还是那曲《广陵散》,绵长而悠远。

  这时,小童端来了煮茶的器具,杜一溪亲自为唐玄伊煮茶。

  &1dquo;方才陈县尉与我那小童说,几位是从长安来的贵客。”他亲自提壶替唐玄伊倒茶,茶水徐徐入盏,袅袅雾气伴着清茶香,应情应景,&1dquo;我身子自小薄弱,平身鲜少出去走动,所以每遇来客,都忍不住想问问外面的缤纷之景。既然还需等待片刻,不知客是否可以与我聊上一二?”

  唐玄伊颔示意感谢,端起茶盏,闻香,是难得一见的蜡面茶。

  &1dquo;其实大唐风景无论哪处也都大致相似,不过是亭台楼高矮不同罢了。真要说的话,让鄙人记忆犹的,还真是到了岭南后遇到的一桩事。”他轻晃茶盏,饮了一口,离唇时,接道,&1dquo;经过张德县时,鄙人曾见到了一具骇人的尸骨,其实做行商多年,饿殍浮尸哪一个没见过,但像今次见到的这般触目惊心还是头一遭,看了一眼,便几夜无法安睡。”抬起眸,无声看向杜一溪。

  正在给自己倒茶的指尖微顿。

  &1dquo;尸骨&he11ip;&he11ip;”杜一溪眉眼微露黯然,&1dquo;身为医者,在岭南这种地方,看到什么样怪异的尸骨都不会意外了。岭南,本就是一座墓冢。客若打算在此多待几日,便不要讶异于此了。”杜一溪并没在露出特别的表情,就是这样,依旧盯着茶水流入盏中。

  &1dquo;看来,是鄙人大惊小怪了。”唐玄伊又饮一口,味略苦,涩在口中。

  半晌,他看向仍旧在抚琴的男子,&1dquo;杜大夫似乎很喜欢《广陵散》这支曲。”回眸重望向杜一溪,&1dquo;杜大夫很欣赏嵇康?”

  杜一溪微笑,摇头,&1dquo;不,不是嵇康。”他将茶盏放下,&1dquo;而是曲中人,聂政。”顿顿,&1dquo;聂政为报杀父之仇,忍辱负重,以曲入殿,孤身刺杀韩王。最终大仇得报,大快人心。”

  唐玄伊长睫微动,不动声色地看向余下的半盏茶。

  &1dquo;然,曲中人大仇得报,抚琴者却含冤而死。”

  &1dquo;他活该至此。”杜一溪突然说道。

  唐玄伊眸底撩过一丝光晕,&1dquo;此话怎说?”。

  杜一溪将茶盏轻轻放回案上,儒雅笑容上不知何时添了一抹凉意。

  &1dquo;嵇康不理世俗人情,专注于行,自以为大道,但最后又如何?还不是死于司马昭之手?若不能掌握权势,有才有德也不过是死后空泛碑文罢了。”

  小童再次入堂,来收拾桌上部分茶具。

  &1dquo;那若杜大夫是嵇康,又当如何呢?”唐玄伊看了那小童一会儿,又问。

  &1dquo;我若是他&he11ip;&he11ip;”杜一溪齿间略微用力,周围气氛忽然冷却了下来,冷得逼人,冷得宛如掉进了千年寒洞。

  唐玄伊深望着他,似乎只要一点,再多一点,他就能从蛛丝马迹中了解到杜一溪儒雅外表下隐藏的什么。

  &1dquo;啊!

”可就在这时,身旁小童突然低喊。

  没拿稳的茶具忽然坠地,出了一通&1dquo;叮叮咣咣”的巨响!

  &1dquo;杜大夫,对不起!

”小童惊吓,苍白着一张脸一个劲儿道歉。

  杜一溪几乎是一瞬间恢复了最开始的表情。

  他勾起了薄唇,对着小童温柔浅笑,&1dquo;没事,你没伤着就好。”

  只是须臾,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弦,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

  唐玄伊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也许还是太急功近利了,暂时,作罢吧。

  一个用过的茶盏滚落,正好掉在了案几的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