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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页)

第1章

紫微黯淡,日曜无光,这人间怕是又要一场浩劫。

百年前,某日起,玉虚幻镜中再没了景象。

恍似回归太初,天地未分,万物未成。

人间百姓窥探不了天机。朝歌城中的大司命却已跪在祖祠中抖若筛糠。

二王子殷寿跪在大司命身后一语未发。直到大司命跪爬着转过身来,他才开口询问:“王叔,可还有救?”

大司命斜了身子,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坐在祖宗牌位前。他看着殷寿,摇了摇头,后又忙说:“九死之局,也是必死之相!

唯一生机,便是护住祖先最后一点血脉。只有玄鸟不落,天下才依旧是人的天下。这人间,才依旧有人皇!”

殷寿半晌没有言语,直到外面更鼓五声,他似乎又听到了王宫中传来的歌舞唱笑之声。

这一瞬间他站起身,发麻的双腿让他转身的动作有些踉跄。他背对着祖先牌位,沉声问:“这天地间,有能遮天蔽日的存在吗?”

大司命方还死寂的目中,突然有了光亮:“昆仑!

去昆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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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营中。

殷郊坐在帐中发愁。十几岁的少年,满脸都是惆怅。

姜文焕在门外问了一声,听到殷郊答应,这才撩开门帘进来。“父亲送了些东边的吃食,本是给姑姑送去的,她说咱们在营里辛苦,就让我都带回来给兄弟们分了。这是你和姬发的。诶?姬发呢?”

平日这俩人形影不离的。

再看看殷郊满脸愁苦的样子,他又不免问了一句:“你俩还能吵架?”

殷郊又叹了口气:“老伯侯身体欠佳,今年纳贡是考哥送的,他们兄弟一年没见了,让他们单独聊聊。”

说完还在心里想着,他可没有崇应彪那么不懂事。人家哥哥来了,他跟着讨嫌去干嘛?难怪姬发看他不顺眼。可一想,崇应彪还是跟在考哥身边好,总不会再遭去年的那些罪。

“那你这唉声叹气满脸愁云的,是怎么回事?”

姜文焕就更好奇了。

他这个表弟最是天真的性子。虽是王孙,却也是不受王重视的那一个。比不了太子启的两个儿子受宠,可也总是王家血脉。碍着身份,他刚入营的时候,也没人敢跟他大声说话。可这傻小子很快就跟大家称兄道弟打闹在一起,久而久之,在营中的日子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终日跟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刻苦训练的王孙郊,怎么还有比姬发跟他吵架更值得发愁的事?

若面前的人是别人,殷郊是不会说的。便是姬发他也不想让他提前忧虑。可这人是自己表哥,他还是没忍住。不过还是先提了旁的一嘴。“母亲说,今年各地年景不好,连西岐的麦子都生了病。今日我跟姬发去接考哥的时候,听西岐的随从念叨了两句。也跟母亲说的一样。”

今年东面的情况也的确不怎么好,一些原本甘甜的净水变的混沌苦涩。虽不是全境如此,也是极大的弊处。东伯侯刚才还同姜文焕说起这件事,此刻听完殷郊的话,他也跟着叹了口气:“方才父亲也说,他今年派人打了许多新井,但十有五涩。虽然那苦涩的井水也不至于要了人命,可总是让百姓过不好日子。”

说完这个,姜文焕又补了一句:“等鄂顺回营,我问问他西面的情况怎么样。不过北面如何……想必崇应彪也不知道。”

想起去年他跟殷郊看到的那一幕,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殷郊以前跟崇应彪不太对付。也不是多大的矛盾,就是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总有很多吵吵闹闹,也总有性格不合玩不到一处。要强的人多了,不打架才奇怪。

大家都觉得崇应彪就像是一头狼崽子。他干什么都想争第一。说话还不好听,总是在大家嘻嘻哈哈的时候说难听的话。也会用拳头狠揍那些北地的小质子们。很多人都觉得崇应彪就是恃强凌弱,所以不喜欢的人可太多了。

原本殷郊觉得,这些质子都是一样的。家里的长子留下来继承爵位。次子送来朝歌让大王安心。等他们的兄长有了子嗣,又会送来下一批质子,他们也到了年龄可以回到家乡。而家乡会有期盼他们回家的父母亲人。

可北面的人了解这位北崇的三公子。他们私下说崇应彪自幼就不受父亲喜欢。北地的人都知道伯侯府的三公子是个不尊父不敬兄的顽劣之徒,这也是一开始北地那两百个小质子为什么有很多不愿意听他的原因。他们也都是小侯爷的孩子,有不少在家里也是被人疼爱的。凭什么要对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躬身?

可传到外面的事,却不一定是它真实的样子。

崇应彪自幼被北崇的司命断了个克父克兄的命格。还在襁褓的时候,就没有受到过家人的疼爱。不缺吃少喝,但却从没感受过爱意。小时候他想证明自己比孪生哥哥更厉害,想要得到父亲的哪怕一次关注。却总是以失望告终。无论他做得多出色,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失望多了,就成了绝望。仆人口中的三公子,也不过是个伯侯府中的隐形人。

原本殷郊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以前也跟质子营里其他人一样,觉得崇应彪是个孤僻阴狠的人。他跟自己打,跟姬发打,跟所有人都打。单打独斗的时候,十次他们几个能输八次。他很不喜欢。

可自从去年四方纳贡时,他偷偷看到北伯侯一鞭一鞭地抽在崇应彪的背上。他第一次生出了恐惧。再不对付那也是营中的兄弟,他第一时间就想冲上去把崇应彪救走,却被姜文焕及时拉住了。

若是这样的事被他们看到,崇应彪那样的性子,怕是会疯。

殷郊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对待孩儿的父亲。就算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很严苛,也会在自己犯错的时候鞭笞。但最多也就是疼上一两日,甚至连印子都不曾留下。

可他见过崇应彪身上的伤痕。刚入质子营的时候,他也以为崇应彪的伤是因为他们北地人擅猎,是在狩猎的时候被野兽伤到的。但他看到真相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