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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他行走的人脚步没有丝毫停滞,似乎对这音乐早就习以为常。路以真凭借双脚的感觉知道自己踩上了人行道,然后走上了台阶,好像是进到了某个建筑物里面。他听到了许多人的话语声,男人女人的都有,这让他内心的好奇愈加膨胀起来,但实际上,他已经隐隐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终于被摘掉头套的时候,路以真觉得自己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他环顾四周,冷色调的墙壁他早已见过许多次,但都是在电影电视剧里,在现实中看到还是头一次。不仅如此,被束缚在审讯椅上的感觉,他也是第一回品尝到。

  不是绑架。他这样想着,心中的不安已经消去了六七成,但还余着一些,毕竟他尚不知道自己被带到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这房间的隔音效果相当不错,因为它原本就是有此需要的设施。《绿光》的旋律已经听不见了,路以真却莫名觉得有些怀念。他上高中那会儿,每天课间操的集合曲就是这歌,时至如今他还能哼唱出来,尽管歌词已经忘记不少了。

  他哼了两遍左右,正打算开始第三遍时,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两人一个高大魁梧,满脸胡茬,看着就一脸凶相;另一个却瘦得像根竹竿,看起来文质彬彬。只是和他们对上视线的时候,路以真觉得这两人的眼神都决然称不上是&1dquo;友好”。他们低声说着话坐在了审讯椅对面的那张桌后,把记录夹摆在桌上。瘦个子手里捏着一支中性,在指间灵活地旋转着。

  路以真好歹也活过这么多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于这套流程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如果他所料不错,接下来第一步就是——

  &1dquo;姓名?”壮汉粗声粗气地问道,他的声音倒和身材正相匹配。

  &1dquo;路以真。道路的路,以为的以,真诚的真。”路以真老实地回答。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不想找麻烦。

  &1dquo;有无别名或曾用名?”

  &1dquo;没有。”

  路以真一直觉得这些问题纯粹多此一举,对方手里拿着他的资料,分明什么都知道,却还非得走这一套流程。

  &1dquo;出生年月日?”

  &1dquo;1o;

  瘦高个低着头唰唰地做着记录。记这种事路以真很擅长,但他不知道对方用的方法是否也和他一样。如果不是处在这种状况下,他真想和这瘦子好好交流一下经验。

  &1dquo;昨晚六点至十点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

  路以真一愣。这么快就问到这里了?户籍不问吗?职业不问吗?家庭情况不问吗?总感觉跟自己所了解的流程相比缺少了很多东西啊。而且一上来就问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不应该拐弯抹角地套话吗?

  可或许正是由于这问题太过直接,路以真反倒没能立刻想到答案。脑袋里残存的酒精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的思考。

  &1dquo;怎么?说啊!

  壮汉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路以真抬起头来,对方的眼睛映在了他的瞳里,他读得懂这种目光,是嫌恶,还带着些许不加掩饰的愤怒。是的,男人看他的表情就像是看着路上一团肮脏而散着恶臭的垃圾,偏偏这垃圾不进垃圾桶,却硬要摆在路中央。很少能找到比这更令人不悦的事情了。

  路以真依然没有回答。他突然想起来刚才的那歌,那歌的音源并非近在咫尺,而是通过复数个扩音器传出的,就像他高中那时一样。

  &1dquo;这里是高分局。”他喃喃念叨着,&1dquo;距离交大附中很近,所以听得到课间操的音乐声。以前我来这里找一个朋友,他对我这样解释过。”

  他这话应是自言自语,但桌子对面的两人却也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写着同一种想法: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嘛,有几个好人会到警局里面找朋友的,多半是狐朋狗友因为什么事儿被带进来了,过来接人出去的吧?

  但路以真又说道:

  &1dquo;这里是夜永咲工作的地方。”

  壮汉和瘦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显出了犹疑之色。

  &1dquo;你说谁?”瘦高个头一次开口了。

  &1dquo;夜永咲,我的一个朋友。他应该在这里任职的,记得是个副科。”

  瘦子小心地看了看身边的壮汉,似乎在等他拿主意。而那大块头汉子许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顿了一顿后突然拍了下桌子:

  &1dquo;你认识夜队又怎么样?你就算是史局长的朋友,出了事儿也一样要抓你!

  &1dquo;我没那么说过。”路以真淡淡地笑了,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1dquo;你们问我那段时间干了什么,如果我没记错,我那会儿一直在喝酒,是红酒,不过什么牌子我想不起来了。整个晚上我都没有出过门。这样都能跟案件扯上关系,看来案件的被害者多半跟我熟识。你们问我六点到十点间做了什么,那么案件应该是在七至九点间生的。我顺便问一句,是抢劫还是杀人案啊?”

  或许是酒精的劲儿还没过去的缘故,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轻佻。也或许,是昨晚的那件事让他有些自暴自弃了。

  总而言之,他自作聪明的言论虽让对面两人略略吃了一惊,但吃惊之余怒气却也更盛。毕竟这家伙的表现明显很瞧不起人。那壮汉威胁似的嘎巴嘎巴捏着指关节,瘦子也有些烦躁地用杆敲打着桌角。路以真稍微有点紧张了,他总觉得那汉子下一秒或许就会直接从桌上跳过来一拳头砸在自己脸上。武侠小说里常有&1dquo;蒲扇般大的手掌”,那多半是夸张,可这人的拳头捏起来,倒真有个实心球般大。万一被那种东西捣在脑袋上,一条小命保不准就要去了十之七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