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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章 此去经年四 (第1页)

  供桌叫两个参军挪开,王进维正伏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搜寻,烟官在他周围又布置了几盏烛台,谢竟看了一眼道:“叫殿下笑话了,到了某这个年岁说什么情深情浅。”

  郎君无论什么年岁,在外人面说起感情的事来都有一种同样的内敛,他勉强笑了笑,“她去的早,有些事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看来谢先生还是长情,否则如何能念念不忘?”

长孙姒看他面上不自然的神情,心下了然,又表现出一副深谙其道的模样来,“听闻谢先生以前是高门里的西席,文者才情俊秀,心意绵长,这个我懂!”

  仿佛几步远处的议论搅得他心绪不宁,谢竟愣了愣,这才点了点头,“都是陈年旧事了,还劳烦太傅同您说起,不值一提!”

  长孙姒说这就不妥了,“大晋惜才,自建朝以来便是这个风气,哪里能不提?先生是江南西道岳州人,门下侍中徐延圭曾在那里做过刺史,远近闻名,同先生前后脚进京。以谢先生之才,不晓得当年如何没投到他的门下,偏生到了京城中来?”

  她同他漫无边际地扯闲篇,家长里短,虽简单却又繁琐复杂,一不小心就能万劫不复。谢竟从她的神色里判断不出如何回答,只道:“某一介酸儒,身无长物,幸得贵人们提点才苟活至今。在岳州也好京城也罢,偏安一隅就是幸事。”

  谢竟是个谨慎的,比那个说道两句便没了方寸的谢辉难缠的多,长孙姒笑笑,“也是,如今虽说天下太平,但总有不安定的所在,那么谢先生左臂上的旧伤便是进京途中所留?”

  他左臂微微动,垂下头看了看才道:“……是,当时雨季,山路泥泞,不仔细滑下了山坡,被巨石所伤,辛亏捡了条命回来!”

  哎,不是偶遇山匪,这话当真没法往下问了。同这样精明的人周旋,自然兴致勃勃,长孙姒笑眯眯地道:“甭看你现在说得轻巧,如今伤痛难愈,当日不定得多痛苦。从岳州到京城,谢先生举家走了一个多月,想来坎坷,到京中也无安身之处,那时谢先生伤便好了?”

  “也不算痊愈,只是某要养家,急着寻一个去处,忍一忍也便过去了。”

  长孙姒点头,“谢先生当日出到京中,有熟识的人吗,如何就拜到谢太傅门下?”

  谢竟未提究竟有无熟人,只道:“那时候,尚是太子的太上皇正修撰前朝史书,某便毛遂自荐,谢太傅看中了某的学问便收在身边。后来入了圣人府邸做詹客后,也提携了某。”

  他说的周全,长孙姒也没瞧出什么破绽来,官场上几经起落,说话直抒胸臆的少见,她也不在意,问道:“听说谢太傅亡故的幼弟与谢先生同名姓,谢先生又有才学在身,所以太傅格外器重?谢先生也顾念旧主,即使十余年谢太傅默默无闻,也不肯另拜他门!”

  谢竟点头,偏过头去道:“是,某感念谢太傅知遇之恩,一心效力,从不和其他贵人过从甚密。”

  所以,徐氏和他的话究竟哪个更为可信,还是都在撒谎?谢竟撒谎不出所料,那么徐氏呢,一个深宫里的娘子,又做的什么打算?

  她遥遥地看了烟官一眼,她会意,暗自戳了戳险些睡着的王进维。他迷茫地睁开眼,佯装才现线索似的,大呼小叫,“殿下殿下,寻到了!”

  三人围过去,他正蹲在一块一尺见方的铺地石砖旁,指了指道:“殿下,您瞧!”

  石砖灰迹斑斑,清理干净也是如常,若是同旁边的方砖对比起来,他所指的那两块凸起一些,缝隙压得也不甚严实,高低不平,模样同周遭的差不离,可仔细看去模样却是截然不同,长孙姒装糊涂,问瞧什么。

  王进维默了默,认命地解释了一番,“这两处地砖和周遭的不一样,是后来砌上去的。敢问谢先生,这儿出了何事,何必把砖敲了重塑?”

  众人扭脸看他,谢竟似乎没有收到如此盛大的瞩目,神情有些警惕,讷讷地道:“这便是小儿伤人之处,方才某没有说清楚。事之后,某为了掩盖痕迹,所以重铺了地砖。不敢假人之手,所以,铺就的粗糙了一些。”

  王进维哦了一声,叫人把这两块地砖撬起来。长孙姒避开两步又问谢竟,“这么说,倒是想起方才谢先生说的,谢通事的头疾在他二十六岁之前没有,为什么谢先生说同他阿娘一般,打小就头疼呢?”

  谢竟俯身行礼,“殿下恕罪,倒真不是某说谎。小儿着实打小就有头疼的毛病,只是没有如今这么严重。他重伤家仆那次是他头一回病,可能严重一些,后来在没那般剧烈。想来他在四方馆,怕自己病伤人,所以头疼时就躲到自己的屋子里去,所以鲜少有人看见!”

  长孙姒说好,“如此说来,他如果在四方馆病也同在家时一般,性情暴虐,思绪混乱,那么定然也是痛苦难当?”

  “是!”

  “可谢先生并不知道,谢通事在四方馆的休息之处除了门窗紧闭,不许旁人进入,其他并无异常。他的屋子也和同僚口中他的性格一样,温和随,。一个时常病的人如何能控制住不去碰墙上那把利剑,毁坏些东西想来也是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