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北洲之行十 (第1页)

一个小妾如何,他并不感兴趣。扳指蹭到什么脏东西,萧致取下来用绢帕慢慢擦拭。漫不经心问欢喜:“你家公子去北洲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怎么,詹将军的妾室不知道?”

欢喜觑着萧致矜贵之中带着随意的姿态,小心斟酌如实说:“公子走前,曾告知过夫人,只说替王爷外出办事,不知何时会回,请夫人不要担忧。至于满姨娘,小的就不知道了。”

“说起这件事,本王记得,上一次你家公子顶撞詹将军,强行带詹夫人回来养伤。”

“怎么,你家公子与詹将军的关系很紧张?”

欢喜惶惑,不知宁王突然这么关心自家小姐,是出于什么心思。她抖了抖,额上沁出冷,一时拿不定该如何应对。

萧致眉眼低垂,目光狭长瞧着欢喜的神色,一目了然。

“京中大家之内,时有家主受人蛊惑,行宠妾灭妻之事,对妾室及其子多有抬举之心。如今詹司马在北洲替本王办事,至于他身后之事,本王能替他料理的,就替他料理干净,省得分了他的心,你说呢?”

听萧致这么说,欢喜在心里吐出一口气,讪笑着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公子与老爷之间确实不算融洽,主子们之间的事情,小的也不甚清楚。”

萧致擦拭扳指的动作停了停,随手扔下绢帕正视欢喜,盯着他看了一会,忽而勾唇一笑,“也罢,你且回吧。”

“是,小的告退。”

欢喜拱手退了出去。

出了门,如有鬼在身后追,以后起跑回了司马府才送下来。

跟这种人对话,真的是如履薄冰,需得谨小慎微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才行,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说错的了话。

门从外面合上,南舟躬着身子说话:“这小仆倒是个谨慎的,也不知詹司马哪找的,找到这么个值得信任的人。难怪咱们的人都被遣回来的,这主子仆人都这么谨慎,殿下,您想查詹司马,只怕无从下手呀。”

萧致乜了他一眼,嫌他啰嗦。

他望着菱花窗门说:“这条路不通,那就换另一条。你去,准备些东西,明日随本王去探望詹夫人。”

南舟立刻明白过来,笑嘻嘻的称赞萧致,麻溜的下去干活。

屋里静了下来,萧致把手中的玉扳指立在桌案上从东头滚到西头,再从西头滚到东头。如此来回反复,神思却不在这。

皇上每天清醒的时间已经不多,基本处于昏睡状态。这么熬着,最多不过七天。

时间已经不多了,北洲之事若不能在这段时间内解决,一旦皇帝驾崩,新帝登基,新旧交替之时所隐藏的各种势力、隐患都会在这个时候集中爆出来。到那时,朝中便无人再主持北洲战事。

剿灭戎狄之事便会功败垂成。而且,这次若是败了,再想灭戎狄,只怕得等到许多年之后了。

皇后下诏招他进宫那日,他已经去信给封逸和詹清澄,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击垮戎狄,最好是能一举灭之。

算算日子,他们收到信应当也有数日,不知能否在短时间内解决外患。

天降大雨,寒风夹着大片雪花胡乱飞舞,柔软的雪花如千万片刀割着人心。一小队军士躲在土堆后面,抱着僵硬的身体蜷缩着。

一道虚弱的声音问:“都尉,还有援兵来救咱们吗?”

被称为都尉的男子抿着唇,抬头看了看黑如深渊的夜空,缓缓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无疑成了击溃一个士兵最后的一根稻草。有人骤然爆出哭声,不少人被这凄切无望的哭声感染,也抹起泪来。

都尉张冲仰天叹了一口气,知道这辈子啊,大概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他解下腰间的酒囊,晃了晃,差不多还剩小半囊,掘开盖子往嘴里倒了一口,递给身边的人:“来,就算是今天要下去见阎王了,也得喝口酒再走。”

半壶酒,传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就剩一滴了。

一滴落入口中,冻僵的身体似乎有了似松动,最后一名士兵将酒囊往地上一摔,骂道:

“他妈的,本以为出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建功立业,将来封王封侯,没想到,功绩还没有,小命就要交代到这了。不管有没有增援,咱也不做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