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2页)

“虽然什么。”

“虽然我有点臭。”

他费劲儿翻了个身,侧躺,手扬起。

应云碎本心疼极了,听他的话又笑起来,又哭又笑的,立马又躺下把他抱住。

何止是抱,他亲他,亲眼皮也亲鼻梁,亲骨骼也亲皮肤。

有点儿后悔。

迟燎给他的戒指,除了婚礼那天他从来没戴过;

也后悔他没给迟燎准备戒指。

这就像证明薛定谔的白月光一样,此刻他们都手指空荡,他又如何向他证明:他们

“真的,我们已经结婚了。”

应云碎慢慢说,声音缱绻温柔,轻拍着他的背,

“已经上过很多次床,接过很多次吻,在你的办公室,在家,还有你学校的机房。”

外面的雪变得更大,顺着半开的窗在木地板留下一滩皎洁的湿润,出点点滴滴有些轻快的声响,为应云碎的讲述做了伴音,

“接吻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有想去舔你虎牙的念头,自己也控制不住,你会说你不需要刷牙,然后开始主导一切,舌尖都要抵着我喉咙了,亲完我就说我也不需要检查扁桃体,你就傻笑。至于上床的时候……你喜欢摸我的背,就像这样。”

他把手掌贴到他右背上,拿食指轻轻地刮。

迟燎的衬衫都被汗湿透了。大概觉得痒,轻笑了声。

他慎重轻盈地搂着应云碎的侧腰,觉得这好像是个告别抱,抱住一团雪,听着最美好的歌谣,梦醒时分就会融化。

一种舒适的疲惫从他的四肢席卷而来,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听到的声音都像是远古的湖泊声,清冽盈盈,但遥不可及。

“大多数时候你都很温柔,心情不是太好的时候也最多只是说想听到我的声音。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你最好的伴侣,因为总感觉你在小心翼翼,忍着磨着,怕把我碰碎似的,每一步都像积雨云慢慢覆盖过来,然后开始下雨,这个形容很抽象,但你后面就会明白。”

说到这应云碎笑笑,这种话题在他俩之间都算大尺度,想到迟燎如果清醒,一定会不好意思。

虽然此刻他看到迟燎已经闭上了眼,不会贴在眼睑、只是飞在半空的浓密睫毛慢慢地颤着。

他用拇指指腹去刮了刮,仍然继续,

“因为你对我太好太谨慎了,所以很多时候需要我来告诉你,这样我也可以,你不要担心。第一次这样说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竟然有取悦你的念头,想让你和我一样满足,想听你的喘息,想用脚指甲盖儿去盛你的汗滴,想把你大腿根儿的痣咬下来。然后我就想,天哪真变态,我大概真的爱上你了。”

“不是你这种,很漫长的,在不懂爱情的很小的年龄就决定要结婚的爱,是成年人的,就清醒地意识到我他妈上头了,要拥有你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那种爱情。”

迟燎睫毛没颤了,手松了,彻底睡沉了,鼻息缓慢浅浅地扑到应云碎脸上,裹着杂沓的酒精味,但应云碎也不觉得难闻,甚至深深吸了一口。

他看着一如既往乖巧到都显得有些幼态的少年睡相,下面却松松吊着突兀老气的深蓝色格子领带,大概能描摹他14岁时辛苦又割裂的模样。

他心情也很割裂,既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又想把他叫醒。他不是想听自己的回应吗,自己难得说这么多话,他却没听见,双方都很亏。

可他还是在做这个亏本事儿,停不下来,本能似的,是在细节索骥,也是在回溯记忆,

“其实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在别人面前都挺有气场,在我这儿却幼稚乖巧得像个小学生。我们结婚得很快,你却很自来熟。不忙的时候你早上都会给我做一样的早餐,有虾仁,大概觉得我很喜欢吃。其实我从没告诉你,我最讨厌吃虾,以前我甚至都会趁你不在挑掉,但现在已经可以一口吃好几个了,看来21天真的能养成一个习惯。”

“你没让我干过家务活,快递和外卖我也从来没拿过。睡觉的时候都抱得很轻,生怕压着我。感冒的时候你不会睡觉,我还记得有天半夜退烧醒来,你给我煮了个火腿肠,好香。双十一我们才领证没多久,没怎么买东西,双十二你收藏了很多,全是一些情侣款的东西。手机壳啦冲锋衣啦,还有个心率测试仪,噢还有aJ,其实我不爱穿这种鞋,那不是我的风格,但和你走在一起,能感受到目光时,好像觉得也可以。”

“大多数时候你不会对我生气,我印象里主要有三次,第一次是那个拍卖会,在林肯加长时看到你,我被你的模样惊到,不信你;第二次你提出要给我洗内裤,我拒绝了,我绝对不会让人为我做这种事,你就一脸不开心,竟觉得我嫌弃你似的。还有一次……就是几个小时前了。也是因为我不信你,你露出那种委屈又愤怒的表情。”

说到这他又有些流泪,也没有擦,就觉得迟燎挺牛逼,他刚讲那么多以前的事儿都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睛,自己就谈这么几句都矫情地泪失禁:

“就是我能感觉到你爱我,也对我很好,所以一想到这些都是对另一个人的,我都嫉妒得疯。是我的错,我误会了,但迟燎,我也没办法。因为我身上的事儿也,”

他搓了搓脸,

“很不可思议,这一切都很神奇,拍电影似的。进你房间前我做了心理准备,但那一瞬还是感觉心脏病要复了。但主要是高兴,或者激动?我也不知道,就也想哭。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过来的时候想了想,这是一个平行世界吗?你大概喜欢的是另一个我?然后他火灾去世了吗?接着才是我?可是又有很多重合和分岔点,而且我当时确实只是听了一个故事啊……”

归根到底他又在疑惑这个世界的本源问题。

也从来没想过这个本源里会掺杂爱情。

但这些问题都不是他现在想关注的,他现在只想等迟燎醒来,醒来一个19岁的迟燎。听他逼问,然后告诉他,他没有觉得房间里的场景可怕,他也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