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1页)

关在水牢中的人族都是他的血食,水牢的水用三天会灌满,届时,没吃完的血食便会溺水而死,成为这河中,尚未开蒙的水族的饵食。

其毒辣心性可见一般。

因外头便是岩壁河,也不怕囚犯们逃跑,因此并没有守卫。

殷停粗略扫了眼,水牢中约有十人。

有七八人面上都带着明显的麻木不仁之色,浑身像被抽去了骨头,懒懒散散地靠在墙边,任由河水一点点将自己淹没,眼帘阖着,也不知是死了,还是睡了。

他们是会喘气的尸体。

甚至在蚌兄弟扭送着殷停和姜太平进来,短暂地在薄膜上洞开小孔时,他们也未曾抬过眼。

另外三人

殷停将视线迎向从入牢开始便一直将目光停驻在他的人身上。

此人年岁不大,约莫十七八,头顶着鸡窝头,身上穿着和狗剩兄妹同款洞洞装,一看那生疏的针脚,便知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想必这就是狗剩的兄长,狗文了。

想到这破名字,殷停忍不住抽嘴角,看狗文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怜悯。

狗文贴墙站着,背上趴着个正在呼呼大睡的,约莫仅有两三岁的幼童,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

他呼呼喘着气,同新进水牢,姿态却显得如在自家后花园一般闲适的怪人对视。

一高,一矮,大抵是兄弟。

两人看着年岁都不大,却沦落至如此境地,他们兴许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连害怕都尚未产生。

狗文想起了自己的一双弟妹,软了心肠,尽管其中一个怪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被可怜的不适,他仍是掂了掂怀里抱着的,用手拖着他的屁股,吃力地向两个怪人靠了上去。

“你们若是想多活些时候,”

他朝几个活死人的方向努了努嘴,“便要像他们一样,让自己看起来有病,不新鲜。”

稍矮的怪人似是想说话,却被自己兄长拦住了,那眼神令他感到不适的怪人,指着他怀里和背上背着的人,说道:“你体力已经见底,为何还背着这两个累赘,你既然叫我们多活些时候,为何不想自己多活些时候呢?”

这番事不关己的冷酷之言,令狗文频频皱眉,他压下心头不喜,说:“他们不是累赘,他是陈一一,”

怀里的那个孩子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她是陈二二,”

似乎是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背上的小女童动了动。

“他们都是镇上成衣铺的儿女,从他们小时候我就认得。”

狗文说。

方说完,便见对面的弟弟像是听了什么感人肺腑的话,眼里直冒泪花子,高些的哥哥目光中则浮现出惊异之色,流里流气的打了个响指,用拇指对着自己说:“他们有名字,我也有,殷停,”

他如此介绍自己,方才令狗文不适的眼神也消失了,笑容真诚灿烂,让狗文险些误以为自己和他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我叫姜太平!”

快哭出来的怪人紧随着自家兄长的脚步,眼睛亮晶晶的,如此介绍道。

“我帮你抱着吧。”

殷停向狗文伸出手,欲接他怀里的孩子。

他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叫狗文的少年人。

人总会敬佩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狗文身上闪闪光的舍己为人的高尚品质,是殷停再学八辈子也学不来的,因此他对狗文的欣赏,不因过人的外貌,不因出众的天资,仅是为了那颗闪闪光的心脏。

许是殷停眼中的善意,狗文迟疑了片刻,仍是松了手,任由他将人接进怀中。

方一松手,他便如猛的卸下千斤重担似的,紧绷的神经乍然放送,切实在积累却被忽略的疲乏一齐爆开来,直冲得他头晕眼花,站也站不稳了。

注意到他踉跄,姜太平反应很快地靠了上去,以自身为支点,让他靠住,主动请缨道:“狗文大哥,让我帮你背吧!”

因脑子过于混沌,他甚至没注意到姜太平对他的称呼,甩了甩脑袋,勉强看向仅到他胸口的姜太平,想也没想的婉拒了。

非是他逞强,他是怕,若是让姜太平背人,连带着背上的,恐怕都得栽水里去。

殷停打断了姜太平的不自量力,白了她一眼,说:“你先多多用些饭吧,整日像个三寸丁,知道上方的灵气是什么味道吗?”

嘴里损着人,手上不停,一把将狗文背上的人一并接了过来,一手一个轻巧地抱住,姿态随意到不像是抱着两个大活人,倒像是木片了。

姜太平瘪了瘪嘴,却想不到反驳的话,他看了看只到师兄大腿,却淹到了自己腰部的水位,眼里又是水汽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