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1页)

在声音的安抚下,殷停沉住心,不再急躁,一鼓作气将风收回体内。

危机方解,殷停又坠入不见天日的黑暗,但他并不觉慌张,就像在母体中沉睡的胎儿,被温暖的黑暗拥抱。

黑暗中,有唯一的光亮,那是一柄长三尺三寸,薄如蝉翼的锈剑。尚未被锈迹腐蚀的地方隐隐能看出青色剑锋。想必在未被锈蚀之前,他也是一柄无所不往,无坚不摧,能护卫剑主的宝剑。

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一柄废剑,殷停蓦地升起这个念头。

是的,他,而非是它,不知为何殷停下意识用他来指代这柄剑,仿佛他不是冰冷的器物,而是活着的生灵。

视线移动,剑柄上似乎刻过字,大抵是这把剑的名字,不过已经被腐蚀得看不清了。

柄上挂着剑穗,甚是稚气,红黄蓝的丝线编成平安扣,下面挂着个小老虎头,像稚子的玩具。

殷停不由自主摸上老虎头,指腹传来柔软的触感。虎头用料虽是最简陋不过的荨麻,但由于被人常年把玩,粗糙的颗粒变得顺滑,似乎还残留着主人指尖的余温。

殷停像被烫了一下猛地松开手,在松手的刹那,视野闪动

周边是闪着蓝光的电脑屏幕,同事们神情专注,啪啪的键盘敲击声不绝于耳。

低头,属于殷停的工位上摆着盆枯死的绿萝,左手边是没喝完的咖啡,右手边是打印出来还没来得及交给主管的策划案。

电脑只关了显示器,殷停怔怔地盯着屏幕上倒映出的人脸,二十四五的年纪,黑色碎,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脸色是常年不受日照的苍白,习惯性挂着的客套化,脸谱化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就那么僵在脸上。

殷停抚向嘴角,动作说不上的木讷滑稽。

未来得及想,究竟乱世中飘零,闲隐门求道的殷停是真,还是眼前这个庸碌的殷停是真,心脏便传来剧烈的抽痛,他透不上气,揪着衬衫,冷汗满面地仰头倒了下去。

视野尚且明晰的最后,他看见了那盆枯死的绿萝。

哦,对了,绿萝枯死的那天,我也死了。

一阵天旋地转,明窗净几的办公大楼被充斥着臭味的废铁山取代,一只修长的手将“他”

从众多的废铁兄弟中捡了出来,握在手中。

有人在说话,声音清朗却稍显稚嫩,明显是个少年人。

“就叫缘生吧。”

……

“轰!”

脑内一阵巨响之后,殷停被一只手从背后推出了层出不穷的幻境。

符文重新回到石板上,方才流光溢彩的神异尽数收敛,朴素得就像黄口小儿随手涂鸦。

殷停缓缓睁开眼,只觉后脑勺像被人用铁锤重重砸了几千下,一阵晕,分不清东南西北。底盘一个不稳,踉跄着往后倒。

就在要和地面来个背对背拥抱时,一股力道撑住他后腰,借着这力道,他成功维持住平衡。

站在他不远处的掌门余醒,笑着说:“当心,你方才真灵离体,解惑胎中之谜,心神损耗过大,暂且坐下吧。”

话音刚落,一把圈椅像背后长了腿似的,“嗖”

地出现在殷停屁股下。

他委实晕得厉害,顾不上说话,一屁股坐了下去,缓了好半晌,尚且残留余悸的目光看向余醒,“谢过掌门师伯为弟子费心护持,弟子感念……”

语气甚是感激。

余醒摆摆手,打断他,面上笑意不减不见严厉,殷停瞧着却愈胆战心惊,

“我记得曾嘱咐过,入道之时一定要有师长在侧护法。入道三劫真灵脱体、灵气难驯、胎中之谜。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要人性命。方才你真灵离体,修为浅薄加之定力不足,几乎导致真灵迷失,你可清楚有多凶险?”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合适的措辞,“不知该说你胆大,还是……”

殷停抢话道:“该说弟子蠢笨!”

他故作可怜地挤眼,说:“好师伯,弟子方才是情不自禁。”

小弟子方从鬼门关走一遭,余醒也舍不得真就苛责,所幸入道三劫成功渡过,未真出什么事,就结果来看,亦是桩有惊无险的喜事。

“该说不由自主,身不由己才是,”

余醒上前来,揉了揉殷停的顶,语重心长地说:“你年岁小,该多念些书,读书明性,读史开智,自有好处不尽。”

殷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