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1页)

然而还不等他站直身体,便听祖父拿着他独特的缓慢沙哑的腔调,说道:“让殷停去。”

殷停如遭雷击,四肢百骸一阵冷。

屋里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久到殷停产生了大哥不会同意的可笑期待。

良久后,大哥终于开口:“可他的年龄,阿爷有什么法子?”

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左不过舍些银钱疏络,各家出一个男儿,把那丧门星送走也算了了,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句丧门星成功唤醒殷停,他的眼神由不敢置信转的伤心转为坚定,他暗暗咬牙,心说,你们做初一我做十五,既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就别怪我不仁不义!

或许是早对家人的绝情有所预感,殷停暗自记下了钱箱和钥匙的位置,门前往左数第三片瓦片下放着钥匙,钱箱则放在祖父房中正西位置的佛龛暗格里。

趁着两人还在说话,殷停溜进房中,直奔佛龛。

龛中供着一尊明水法王像,生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瞧着不像正经路子的法王。

许是因为古怪造型,殷停每每见到这尊法王像都觉得心底毛。

在松阳县一带,几乎家家户户都供明水法王像,每年还有专门的两次酬神庙会。

小心拿来木雕像,殷停拧开暗格,取出钱箱打开,把里面的铜钱全塞进了怀里,又摸了几块碎银子,最后往钱箱里装进石子,掂了掂重量差不离,重新放回暗格。

他回房里拿了两件衣裳,把铜钱银子并几件短上衣包在布里,挎在肩膀上,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殷停突然懂了一件事,尚算好就是尚算好,无论周围其他人如何薄待自己,尚算好也变不成珍贵的好。

大哥是人,自己也是人,他为了活,自己也为了活。都是为了活,便谈不上怨恨。他不会去想大哥和祖父,不会怨恨他们,但倘若他们要来恨他怨他,抱歉,通通反弹!

殷停最后去了涂滩,跪倒在他亲娘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鼻尖贴着磕绊地面说,

“我走了,再不回来,您别被狗叼去吃了。”

第2章现在收贿赂都不避人了

临安府,松阳县城门。

临安府位属南地,虽说北方的战火烧不到南边,但也不代表临安府就太平。近年来,临安府多地爆寇乱,府内动荡不安。

落草为寇的一部分人是被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有些是为了逃避兵役,有些则是真正穷凶极恶的匪徒。

最后一部分人有些特殊,他们不满圣人和朝廷,打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旗号要自开新天,称自己为天平义军。

听说天平义军的领原是临安府内的一位将领,不过此类传言多是从说书先生口中流传而出,不排除他们有为了哗众取宠故意夸大之嫌。

总之无论落草的原因为何,一旦脱下良民衣服,这些人对普通人来说便是避之不及的祸端。

为了应对流寇悍匪,临安府内多数城墙都经过加固,城楼上新增设许多望塔和烽火楼,每日专人三班轮番巡查。

不过就松阳县城门处的情况来看,所谓加强巡护不过是样子功夫,城墙上的三座望塔显然已经荒废良久了。

塔下摆着竹椅,一位大爷跷着二郎腿歪在上面,手中摇一把蒲扇。

啧,好不惬意。

殷停收回目光,被身后的人推搡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