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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鹿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霎时惊寒顺着脊背爬上了脑袋,他瞬间就醒了,墙外疫病惨状在他脑袋里兜了一整圈。

  他慌忙回房,将所见之事向房中其他人说了,一伙人惊惧交加,当即做出了决定。

  “他们揭了那个侍卫患病的事?”

星临相当配合地顺着往下猜。

  “那倒没有,”

天冬道,“他们趁夜摸出去,合伙把患病那人杀死,然后找了个偏僻宫墙旁边,埋了。”

  星临了然,众所周知烈虹的传染性极烈,这帮人和患病的人同屋而眠,他们是担心要是直接上报,被连坐着扔出王宫。相比于被抛出安乐地,杀死一个朝夕相处、抵足而眠的人就显得容易得多。

  在几个侍卫的刻意隐瞒下,墙内的厄运,用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播下了第一颗种子。

  两人此刻正步至转角处,再走几步,转过拐角,一座堆砌得极有意境的假山出现在星临视野中,光滑山石展现着以假乱真的自然之美,丝毫不落人工斧凿的痕迹。

  “再后来,同屋的侍卫中又有一人呕吐,他们也这么处理。”

天冬抬手,抚过光滑山石,带着星临转过假山,“再后来,更多的人学会了,不惊动那些大人物。大家一起在这墙内,能偷得一日是一日。”

  “这就是千人坟坑的起源。”

天冬道。

  再折过假山,石头遮挡的景象总算露出全部面目——

  ——五年前被翻开的泥土已经干燥,生长其上的草早已枯死,被胡乱地堆在一个巨坑旁。

  星临步至坑边,直至半个脚掌悬空才停下,他低头望去。这坑深约五米,坑底宽阔异常,幽幽黑暗中遍布白骨,不像是能轻易瞒过他人的大小。

  “这么大一个坑,随便一个人来这一逛都能看见,为何能瞒天过海处理这么多人?”

星临粗略地将坑底扫了一遍,“况且,这宫中若是少了这么多人,王会眼瞎到看不出来吗?”

  天冬无奈地叹口气,“这宫中原本就只有一千多人,寻沧王族,也都已经在这坑中了。”

  在那晚夜宴之前,这坑中确实只有秘密处理的尸体,其实也就只有几十具。

  只是夜宴过后,亡者的数量就陡增了。

  没人能说得清那晚夜宴上出现的到底是什么。是满心愤恨的未亡人?是逝者不甘的亡魂?还是残忍人性累积成堆后,酵而成的产物。

  或许,那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宫女罢了。

  她才年过十五的模样,被白玉花瓶重击后脑,埋进这宿满可怜人的土坑,杀她的人下手时惊慌,埋她也匆忙,一层薄土盖在年轻的脸上。她还没死绝。

  夜宴流觞曲水,一件件繁复华服的高高衣领,捧着一张张尊贵体面的脸。

  苏醒的未亡人踩着软塌塌的尸肉攀出坑,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走至举办夜宴的御花园,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因罹患烈虹而开始腐烂黑,她静立在一位亲王身后时,众人皆醉得不知今夕何夕,没人现她,连她身上的肉屑也是悄声掉落在亲王的锦缎坐垫上。

  “烈虹在这墙内蛰伏已久,终是在那一夜爆了。”

天冬坐在坑边假山旁的一颗低矮石头上,静静看着坑底重重叠叠的白骨,“后来这土坑被王上知晓之后,就被紧急用来埋染病身亡的人。可惜自从那宫女血溅当场之后,烈虹传染得极其剧烈,没几日,这宫中就没剩几个人了。”

  “连王自己都死得很难看,尸体肿胀得像个胖子。”

天冬唇角微弯,“还是我给他收的尸。”

  那个笑得安适而温柔,月光将这份温婉衬得格外诡谲,星临看着天冬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人人都避开这寻沧王宫,天冬姑娘为什么不怕呢?”

星临出言直指疑虑之处,眼神纯良得恰到好处,仿佛只是好奇驱使着问出口。

  天冬直直地望向他,“我不一样。”

  “你不一样?”

星临道,“你当然不一样。”

  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不祥之地,天冬却通晓内部道路,推开宫门的动作熟练,抚过假山山石的指尖轻柔,面对千人尸骨,孱弱病容却焕出别样光彩。

  突然,天冬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星临已经欺身到她面前。脚边一声闷响,是头颅包袱落在草地上。

  星临一把抓着天冬的手腕,凝眉静待,却无事生。

  他当即一翻手,那钝刃暗器转瞬出现在他白皙指间,“得罪了。”

他翻飞着小巧暗器,在天冬手背划出一道血痕。

  一阵锐利的刺痛,在天冬的手背上炸起,她下意识向后一抽手,却被星临死死抓着不放。

  他力度控制得非常精确,手背上的血痕只沁出一粒圆润血珠,他指尖将血珠轻轻一抹,大量成分分析的莹蓝文字浮现在他的视野中,他快扫视过去,一颗机械心脏猛地一顿,他看到一行似曾相识的解析——

  ——相同的放射性元素。

  他起初去握天冬的手腕,是为了探测她体内是否和云灼拥有相同的元素物质,但他现,他只接触天冬的皮肤表层获取不到成分分析,只得划破表皮去检测血液。触摸到血液的那一刻,果然如他所料,天冬和云灼体内都充满了大量未知的元素物质,而且有一种元素是相同的——那个具有放射性的未知元素。

  天冬讲了一路烈虹的事迹,他听到那呕吐为开头的腐烂病症,就已经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