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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芳咬着牙,没有做出直接回应,俞任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那天我来您家里,看到您为小狗准备早饭的过程,是直接用手抓狗粮和鸡肉的。您丈夫的中毒时间和小狗的午饭时间相近,完全不把饼干上的毒粉沾到狗粮里也不容易。”

  他摊开手掌,大拇指、食指与中指都油光光的,粘了不少饼干碎末:“下了毒的饼干上的白色粉末是糖粉吧,甚至比这种饼干更容易粘在手上。”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郝晋阳道:“你去把阳台的门打开。”

  郝晋阳立刻起身迈向阳台,他刚开了阳台的门,小狗就冲了进来。它噗嗤噗嗤地对李芳呼着气,蹦跳着,伸出肉爪挠着她的小腿。这时俞任杰拆了另一块饼干,小狗的鼻子动了动,立刻离了李芳,转而去挠俞任杰的小腿,脸上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求。俞任杰像刚才那样掰着饼干,细细的碎屑掉落下来,刚到地板上就被小狗舔进了嘴里,木质地板被小狗的口水印湿,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就像这样,”

俞任杰索性将饼干摊在手心里,直接喂狗:“小家伙还活着,就是最大的疑点。”

  李芳蹲下身子,挠了挠小狗的脑袋,小狗却不愿意看她,仍是低着头啃饼干,尾巴摇晃得厉害。

  “真没良心,”

李芳露出一个苦笑:“第二个疑点呢?”

  “第二点很简单,如果吴志勇死前既吃了饼干,又喝了绿茶,为什么你光盯着绿茶不放呢?除非你早就知道绿茶有问题,既然知道绿茶害死过人的闻,又为什么要让他喝呢?”

  俞仁杰停了下来,看了眼时钟,继续道:“如果警方当时化验了绿茶,就会现里面确实有毒,但毒不是之前案件的凶手下的,而是你下的——这是一次模仿犯罪,杀人动机是为了骗取保险金,整个过程都十分粗糙。其实我挺不理解从给绿茶下毒到给饼干下毒的这个转变的,只好做了一个猜想,你原本想通过给绿茶下毒来骗保,但警方判定吴志勇的死因是病逝,这时你再坚持是中毒就显得太过可疑,于是只好更换别的方法,制造出另一起中毒事件来,这样才能使保险赔款成功兑现,以上就是我的猜想。”

  “你说的对,”

李芳直起身来,留恋地看了眼她的小屋子,向俞任杰伸出双手:“我看过警匪片,接下来你们是要抓我吧?”

  “不好意思,出门没带手铐,您随意就好。在走之前,麻烦您把剩下的毒鼠|强找出来,前提是它还在家里的话。哦,还有您家的狗粮,或者任何与案件有关的物品,免得我们同事来了之后把您家给翻乱了。”

俞仁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揉成一团的折叠购物袋,抖了一抖,将它展开了:“大件的东西都放里面好了,不瞒您说,我证物袋也忘了带,年纪大了脑子不大好使了。”

  “你要狗粮做什么,”

郝晋阳就是管不住嘴巴:“师兄,就算你单身,也不用吃狗粮这么可怜吧?”

  俞任杰瞪了他一眼,低头对小狗说:“你去咬他!”

  李芳到警局后便进了审讯室,由程斌为她录制口供,在程斌专业的审问技巧下,她很快就交代了案情。意外的是,在审讯工作的后半段,她向警方提供了一段自己录制的视频,内容令人深深震惊。

  镜头中拍摄的是还在世时的吴志勇,他卧在床上,脸是肿的,面色灰黄,一看就知道生了重病。镜头不断地抖动着,夹杂着各种杂音,拍摄者就是李芳本人,因为她的声音出现在了镜头外面:“志勇,你有什么话要讲吗?”

  吴志勇吃力地点了点头,眼睛聚焦在镜头的下方:“我…有话要…讲,有话…”

他有些大舌头,声音不甚清晰。

  “你看这里,这里是镜头。”

镜头被一团黑色挡住了,是李芳的手指,很快手指就移开了,吴志勇再次出现在镜头里,这次他看向了镜头,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死…你帮我…死…钱…给…儿子。”

  “你是想说,你想自杀,让我帮你,然后获得的保险金给儿子结婚用是吗?”

  “对…对!

是我…自己…不关…你…”

  “你说的是,是你自己想死,和我没有关系,让警察不要抓我,是吗?”

  “对…对!”

  镜头转向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碗白粥,用一只白色的搪瓷碗装着,正冒着热气。李芳的手出现在了镜头里,搅拌了两下白粥。白粥如浆糊一般黏黏糊糊的,煮得很烂。

  “这里面放了毒鼠|强。”

李芳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这次带上了哭音。接着她的手再次出现在了镜头里,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勺子,勺子伸到了吴志勇嘴边,却又跟着收了回来:“要么还是算了吧,老吴?”

  “不行!”

吴志勇的脸涨得通红,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他突然握住那把勺子,颤抖着双手往自己的嘴边拉:“毒,毒是我下的!

我,我…自…自己…来!”

  他甩开了妻子的手,一点一点地将粥喝下去,喝得很慢,却很坚决,每喝两口,他都要抬起头来,对着镜头说一遍:“我,自杀。”

  吴志勇毒后的画面抖动得更加厉害,李芳的哭叫声离得太近,出现了破音,直到她不能再继续拍摄,视频就此断了。

  看完视频,程斌久久不能言语。李芳说:“志勇让我拍摄这个视频,是以防万一警察查出来,给我脱罪用的。”

  程斌问她为什么,她说一切都是为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