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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

夜色深深。

步瞻支起身,叫了水。

如云似雾的一层床帐被人掀了开,明晃晃的月光逶迤进来,姜泠抱着被子窝在床尾,不知是不是疼的,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像一只可怜的兔子。

步瞻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面上并没有过多表情。相反于他的冷淡,姜泠觉得自己整个身子像是放在火上炙烤过一般,又焦又躁,难受得不成样子。

她难受了一整夜。

第二日醒来时,步府上下变了天。

步瞻昨夜宿在听云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相府,一时间,眼巴巴赶着恭维这名新夫人的下人络绎不绝。与之相对应的,是昙香院的一片死寂。

青菊接过府中送来的香炭和被褥,乐得合不拢嘴。倒是绿芜先发现了自家主子的不对劲,担忧上前道:

“小姐,您是身体不舒服么,面色怎么这么差?”

姜泠咬着牙:“我有些……难受。”

她忍了一上午。

起初,她本以为是正常的反应,可后来那处的灼意越来越烫,竟有几分炙烤感,疼得她颦颦蹙眉,又因为羞臊而难以启齿。

下人慌忙去给她找药。

姜泠接过青菊的药膏,屏退众人,细细探查伤处。那地方竟比昨日还要红,还肿了一大块,她忍痛咬牙,敷了一层冰冰凉凉的白玉膏。

这才稍微好受些。

见她半天没动静,青菊姑姑终于急了,隔着一层屏风,道:“夫人,要不要奴婢来帮您?也都怪奴婢,昨夜忘了提醒您。相爷一个大男人不知道轻重,夫人定要自己注意着自己的身子,若是留下了什么病根,那就大事不妙了。”

她站在屏风后头,红了脸,诺诺点头:“下次我会留意。”

正说着,庭院外忽然来了一批人。为首的那个是步家的管事,姓孙,手里捧了一大堆东西。

“夫人,这是相爷吩咐奴才们送过来的。有珠钗、衣料、脂粉,还有些调补身子的名贵药材。”

姜泠让青菊和绿芜谢了礼。

待对方走后,姜泠绕过那一面素雅的屏风,因为疼痛,她踉跄了一下,所幸被绿芜扶住,这才没有跌倒。

彼时已至正午,明晃晃的日光洒落进来,于少女面庞上投落一层薄薄的影。姜泠并未施粉黛,反而更加耐看,宛若芙蕖出水,清丽可人。

青菊瞧着她,心中愈发感慨,这位新夫人当真是个尤物。

也难怪相爷出手这般阔绰,眼前这些珠钗衣料,皆是稀罕宝贝。

青菊爱不释手,姜泠却神色缓淡,似乎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这些东西,她在太傅府、在宫中,见过太多太多。

直到青菊姑姑恭维出那句:“大夫人,相爷还是把你放在心上的,特意派人送了这么多宝贝,相爷对夫人您可真好。”

姜泠回想昨夜,响起男人辗转时的温存,忽然抿唇笑了。

她的笑容很轻,很浅,带着几分寻求安稳的恬适。

世人都说奸相步瞻乃恶煞化身,阴狠狡诈,不近人情。

他冷得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姜泠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心想。

这位臭名昭著的步大人,似乎也没有外界传闻所说的那么糟糕。

……

她让绿芜将步瞻送来的东西收下。

这小丫头神经兮兮地将她叫到墙角,从袖中取出一物。

一封家书,家书里还夹着几张银票。

姜泠面带疑色,将书信打开,其上字迹与口吻,皆出自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姜家小公子姜衍之手。

信中写满了对她的关切与忧虑。

绿芜道:“小姐,这是三少爷偷偷差人送来的。许是料想您在这边过得不太好,小少爷还偷偷塞了几张银票。老爷说,不准家里人给您送姜家的钱,这些银票全是少爷替丹青楼抄书换来的,他让小姐放心了用。”

姜衍小她三岁,虽未成年,可行为处事十分成熟,甚至很会照顾姜泠。

“小少爷托人来说,不光是他自己,老夫人也很担心小姐。只不过因为老爷的原因,他们都不敢来看您,老夫人说,小姐您在这边要好生照顾着自己。等这阵子风头过了,他们再想办法来见您。”

姜泠将家书边角压平,叠得方方正正的,小心收回匣中。

刚一收回手,便听到一阵骚动声。

冯茵茵正身后跟着两名女使,摇着小扇,朝这边走了过来。

“大夫人。”

对方看上极恭顺,袅袅向她一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