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第1页)

作者:白鹿谓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丫鬟应下,“是,夫人,奴婢觉得,这位覃夫人还真是命好,嫁了个好夫婿,可真是令人羡慕。听说覃县令连通房都没有,专宠那夫人一个呢!”

丫鬟本来就是怀春的年纪,最爱打听这些事情,听外头采办的厨娘说了,便记在了心里。

周夫人淡淡笑了笑,“命好,也要会做人才行。”

方才那么多夫人进来,却只有覃县令的妻子一人,浑身上下都没有艳色,素雅得都有些像孝服。她心里知道,这位覃夫人是怕她瞧见了心里不舒服。

不管是谁告诉了她,或是她从哪打听到夭折的事情,就凭这她这份心思,周夫人也愿意记下这份好意,然后报之以李照顾她一次。不是谁,都能这般替旁人着想的。就连她自己,不也要硬着头皮装扮得雍容华贵,生怕丢了知府夫人的面子。

年轻貌美,又心细如发,这般贴心的心思,又有哪个男子会抛下这样的妻子,去宠那些阿猫阿狗似的妾呢?

第92章。。。

周夫人离开没多久,周少夫人就得了婆母的吩咐过来了。这位周少夫人闺名唤郑双,家世颇为不错,祖父是京中的二品大官,人也生得貌美,做事也十分妥当,因此很得府中上上下下的喜爱。

周少夫人见谁都是面露三分笑,十分和善的样子,“前些日子庄子里送了些菊花过来。那些才子都说菊花性高洁,最是像谦谦君子。咱们也去赏赏这些菊花可好?”

好些夫人也枯坐了许久了,倒不是说周夫人没招待好她们,只是这位周少夫人明显更活络些,晓得寒暄也寒暄过了,再枯坐下去,倒不如去院子里头逛一逛。因此,周少夫人言罢,立刻有个县令夫人应和道,“这可是极好的。我家那位平日里总对着菊花吟诗作对,咱们这也算是附庸风雅一回了。”

众人皆被逗乐了,然后便移步到了后花园。知府的后花园,比起穷县令来说,那肯定是有看头多了,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山泉假山,好不风雅。

周少夫人将众人请到后花园,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的,庭院里错落摆着些石桌石椅,上头皆是从乾州最知名的铺子里买的糕点果脯,还有些新鲜的水果。来来往往端茶送水的小丫鬟们也是个个鲜活机灵,行走伺候间毫无差错,从中可窥见周府的规矩之大。

秋日是菊花盛开的最好时节,一簇簇菊绽放在嫩绿的枝头,吸引了不少夫人驻足欣赏。蓁蓁也跟着赏了片刻,她就回了石桌边正要坐下,旁边伺候的丫鬟赶忙取了个软垫子过来,服侍着她坐下。

蓁蓁朝她略点点头,刚坐下,旁边便来了个人,正是方才已经盯了她许久的吴玉娘。吴玉娘生得貌美,身段也窈窕妖娆,又有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因此好些夫人都不大乐意搭理她。正房和妾室从来都是天生的彼此反感,尤其是吴玉娘压了家中主母一头的宠妾,众人更是抱着一种不屑、仇视又忌惮的态度。

但蓁蓁并不知她的身份,只当她也是赏花赏累了才坐下了,便朝她点点头示意,然后端了桌上的八宝茶抿了一口。

吴玉娘忽然妖妖娆娆开口,单手托腮,媚眼轻轻扫过,“妹妹喜欢这八宝茶?倒也是,这茶酸酸甜甜的,最是合女儿家的口感。”

这一句妹妹喊的,又亲昵又自然,好像两人多熟一般。再者,未出阁的女子间喊姐姐妹妹倒没什么,但嫁人了的女子互相喊姐姐妹妹,就有些奇怪了,毕竟,后进门的都要尊称先进门的一声“姐姐”

蓁蓁本来同她没什么交集,现在被这一句“妹妹”

膈应到了,便疏离点点头,没作声。

吴玉娘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还不远不近套近乎,又是妹妹的发饰真别致,又是妹妹的襦裙做工精致得很,要不就是你们盂县有什么特产啊,嘴片刻也没停过。

蓁蓁听得有些头疼,吴玉娘说话声娇娇软软的,但架不住她越凑越近,整个人都差点和她靠在一起了。也不知这吴玉娘是什么毛病,浑身上下好似没有骨头似的,搭在桌上的手也缓缓盖在蓁蓁的手背上,凉凉的、软软的,明明是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却像极了毒蛇的触感。

蓁蓁心里瘆得慌,下意识便把吴玉娘的手甩开了。她一愣,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惊讶到了,再看吴玉娘,也是呆了一瞬,表情中划过一丝慌乱,率先问道,“妹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姐姐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你别介怀。”

蓁蓁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旁边就传来了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嗤笑声,转头看过去,正是方才厅中的一位夫人,刚刚听她说夫家姓王,因此大家唤她一句王夫人。

王夫人缓缓走过来,手中捏着块帕子,随意在鼻子前挥了挥,“这是什么不讲规矩的世道?贱妾也能和正房太太平起平坐了,还厚颜无耻自称姐姐,也不琢磨琢磨,自己担不担得起那一句姐姐。”

吴玉娘到底是年轻气盛,都被嘲讽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肯咽下这口气,当即执着帕子抹着眼泪,故作委屈道,“妾自知身份卑微,不敢与诸位夫人争什么高下,妾同各位夫人相比,就如萤光比之皓月,是万万不可与之争辉的。但妾出身寒微,被阿爹做主嫁给老爷为妾,这也并非玉娘真心所愿的。若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又愿意为妾呢?”

她哭哭啼啼,顿时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毕竟大伙儿都在兴致正浓观赏菊花,突然来了个女子哭啼诉苦的声音,谁都会好奇看一眼。她这一番话,虽然姿态摆的低,却也是博得了好些夫人的同情。毕竟吴玉娘是妾没错,但到底是别人府上的妾,没威胁到自己的身份,又何苦去做坏人,还显得刻薄不贤惠。

王夫人被吴玉娘阴了一把,恨得直咬牙,正好又瞧见蓁蓁坐在一旁,找到了同盟一般,朝蓁蓁道,“覃夫人,方才这个吴姨娘可是口口声声喊你妹妹的。你来评评理,我方才可有半句话说错了!”

蓁蓁正不大舒服着,忽然被王夫人喊起来评理,还没开口,就被吴玉娘抢先道,“王夫人看不惯我们这些做妾的,觉得我们身份低微,贱如蝼蚁。那王夫人可曾想过,我家主母不在老爷身边,样样皆是我在伺候,即便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啊!

我们做妾的也是人,被买进府里也非我们所愿,大家都是女子,最该知道这个理才是啊。方才我一时心急,喊了几句妹妹,的确是失了规矩,但并无恶意。覃夫人尚未呵斥我,王夫人却急攘攘冲了出来,可见对我们这些做妾的,的确打心底不喜。”

吴玉娘含泪说完这一番话,就见周围人的神色都有些变了,带上了点同情和怜悯,被那一句大家都是女人给打动了。说到底,男人三妻四妾,受苦的却是女子。

王夫人性子很冲,但无奈嘴拙,说不过吴玉娘这个惯能颠倒黑白的,气得脸色发红。

蓁蓁本来并不打算参与到两人的骂战中,却见吴玉娘唇边微微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心里陡然有些不舒服了,做妾非她所愿这她信,但吴玉娘这避重就轻的本事却是不容小觑的。明明王夫人说的是她不知规矩,她却牵扯起自己做了多少牺牲。说起牺牲,说起可怜,吴玉娘的主母岂不是牺牲得更多,甚至连主母的体面都没了,上敬公婆,下慈幼子,却被个妾压在头上。

再者,她也并不愿意被吴玉娘当做筏子来对付王夫人,比起说话直的王夫人,颠倒黑白的吴玉娘显然更令人反感。

蓁蓁忽然开口,“吴姨娘,王姐姐方才也是一时嘴快,就如你方才所说,你那句妹妹是一时心急才说出口的。人总有疏忽的时候,我未怪罪你,你也别怪王姐姐了。说到底,咱们都是做女子的,做妾难,难不成做主母就不难了吗?王姐姐也快别生气了,坐下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