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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歸來山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季蕭未冷若冰霜,居高臨下看了他很久,良久才取下屏風上的外袍,毫無情緒道:「笨。」

「陳王以前可有讓你上過榻?」

木朝生搖頭。

「他平日讓你做什麼?」

木朝生抬手蹭了蹭沾著淚痕的面頰,沒等說話,季蕭未忽然想起之前在陳王寢殿繳獲的、已經被處理掉的一些東西,眉心微微蹙起,先一步打斷道:「不必說了。」

他將外袍披在肩上,語氣帶著嫌惡:「無。」

木朝生傻愣愣在榻上縮了一會兒,聽到男人遠去的腳步聲,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在榻上摸了會兒,沒摸到自己的衣衫,又到地上摸。

還是沒摸到。

「我衣衫呢?」他嘀咕兩句,肚子咕咕叫起來,許久未曾進食,先被白二揍了,後來又被季蕭未一通嚇,早餓得頭暈。

也不知道季蕭未做什麼去,什麼時候回,他沒讓自己走,木朝生不敢走,實在餓得腿軟,摸了半天,果然從桌上摸到了一盤果子。

數量倒也不少,吃一個應該也不會被發現。

木朝生放心摸了一個咬了一口,殿外忽然「砰」的一聲巨響,嚇得他手一抖,那顆咬了一口的果子滾到地上,咕嚕嚕鑽進床榻地下去了。

木朝生豎起耳朵警惕地聽了一會兒,模糊聽到兩個太監在外頭低語,大約是季蕭未嫌棄陳王從前種在殿中的花木,讓太監趁著初夏時節將其砍了換掉。

大晟國都從前建在西北之地,風沙肆虐,夏熱冬冷,沒有晏城舒適。

季蕭未攻打陳國之前便已經做好了遷都的打算,壓根沒考慮過可能會戰敗的結果,攻下陳國之後便將皇都遷到晏城。

短短几日便將晏城上下換了道血,舊朝官員或死或下獄,官上任,又頒布了的法令,局勢還算穩定。

這些都是桃子從其他人口中聽來的,木朝生不懂這些東西,他活到如今只關心所恨之人死了沒有,怎麼死的,死得慘不慘,其他的都不在他的關心範疇之中。

他撇撇嘴角,對季蕭未砍樹的做法表示不屑,心道這人脾氣真是怪,規矩多,潔癖,喜歡養替身。

他一邊腹誹,一邊順著果子滾遠的聲音方向摸過去,摸到床榻,知道果子滾到榻底下去了。

偷吃東西也不知道季蕭未會不會生氣,若是某日被他發現榻下有顆咬了一半的果子,指定能聯想到自己,到時候說不定又要挨打。

還是得把果子的屍體藏好。

木朝生跪在台階上,上半身趴在地上往榻下鑽,伸手四處摸摸,最終得出結論——

宮人打掃得蠻幹淨。

他有些急,又往裡鑽鑽,終於摸到了那顆倒霉的果子,但圓溜溜的東西一碰便又滾遠了。

木朝生只好再往裡鑽鑽,腰臀卡在台階邊和榻腳下,徹底進不去了。

他皺皺眉,努力伸長手,費了很大功夫才將逃跑的果子抓在手裡,鬆了口氣準備往外退。

片刻之後。

木朝生:「……?」

好像卡住了。

木朝生宕機了一會兒,半晌終於慌亂起來,努力解救自己,卻始終沒辦法離開這一畝三分地。

卡得死死的。

心跳砰砰直響,他急得想哭,又掙扎片刻,殿門被人從外頭打開,季蕭未冷冰冰的嗓音隨之響起,由遠及近,沙啞又含著些許興味,「你又在做什麼?」

「唔……」木朝生心道完蛋,又止不住顫抖,大著膽子同陛下求助,「我……我卡住了……」

男人半晌沒動靜,反倒讓他心虛又不安,眼眶都有點濕。

他吸吸鼻子,終於聽到對方冷嗤一聲:「麻煩死了。」

木朝生聽見他起了身,沒等想他是要走開還是要幫自己,忽然聽見「啪」的一聲。

木朝生:「?」

隨之才感到屁股又痛又辣,跟著嗚咽起來,忍不住張口道:「為什麼打我!

「因為你總給朕惹麻煩。」

季蕭未還念著先前他又和白家三兄弟起爭執的事,就等著現在找他算帳:「白枝玉是少傅,年少有為,白家同齡的子弟里一個他,一個戰功赫赫的白丹秋,二人分居文武兩端,手裡的成就足以蔭蔽白家三代不止。」

他拍拍木朝生,漠然道:「你以為白梨敢毫無顧忌揍一個奴隸,是天性使然麼?」

「他是清楚自己的出身,他是白家的人,頭上有長姐和長兄庇佑,他有這個底氣,而你,一個地位低下的、供人玩弄的寵物,倒也敢張口咬人。」

木朝生咬著唇瓣,他不喜歡聽別人總提及自己的出身,以木家從前的繁榮,就算是陳國亡了,他也不至於落到此地步,任人魚肉。

他又掙扎了兩下,還是沒能將自己從榻下解救出來,偏生那季蕭未還一下一下拍他,又疼又麻,不自覺掉著淚。

雖是如此,他卻忽然沒了顧忌,陰鬱到了極點,說:「所以被人打了罵了,被人無故欺辱,我便只能做個不會說話啞巴是麼?」

季蕭未沒吭氣,也沒再動他。

他起了身,掩唇輕咳,臉上病氣很重,但還是單臂將床榻抬起,把卡在裡頭的人拎出來。

木朝生那張白皙帶著紅潤的面龐上沾著淚痕,一雙異瞳掩在紅綢之下,唇紅齒白,看不見傳言中可蠱惑人心的妖異瞳眸,卻又更覺得惑人至極。